只见屋内,几个陪伺的女人都瘫倒在地,西域女人也在其中,不知死活。
徐彦为赤身裸体,以一种很别扭的方式被摆放在椅子上,头下脚上,如同猪趴在椅子上一般,整个人身上数处流血,双目未瞑,已经死去多时了。
一个下人屁滚尿流地爬起来喊人报信去了,另一个下人赶紧壮着胆子近前查看,确定徐彦为死透了,不禁也吓得跑出屋外,至于那几个女人死活,他是不管的。
大概一个时辰,凤翔下属虢县县尉亲自带队,包围了徐彦为府邸。因为下人报案先到虢县,虢县县令接案顿时头大如斗,赶紧派人去凤翔府禀报凤翔节度使李茂贞,同时命令县尉先行去徐府查看。所以虢县县尉带领捕快和仵作稍早到达,查看现场之后发现,徐彦为死于利刃所伤,但是现场找不到任何凶器,而其他女人不知因何身亡。
不过仵作报告了一件奇怪事,从开始报案到现在已经一个多时辰了,徐彦为尸体的温度已经凉透了,可是这些女尸似乎比徐彦为死的要晚,尸体并未变凉。
县尉四处查看一番,发现房间东西方向都有窗户,这个季节是开着的,所以如果凶手是从窗户进入的也不奇怪。
县尉心想这事情虽然归自己管理,但是,这死的可不是什么普通人,乃是静难军统领的弟弟,这事儿恐怕对凤翔节度使影响不小。因此不敢擅动现场,立刻让军卒将现场看管起来,一边等候凤翔节度使府来人指示,一边询问徐府下人,徐彦为最近都去了哪里,接触了什么人。
再说此时,就在徐彦为府外,老者正好到了,不过,他看着徐彦为府门外来来往往这么多的官差和衙门的人,甚觉纳闷,心想,难道他们失手,今天这场戏看不成了?
观察了一会儿,感觉事态不小,心想既然如此,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离开此地为妙,想到这,老者便要离开。
突然,发现前面不远处,有一个人四下张望,鬼鬼祟祟从树林里推出一个板车,板车上放着鼓鼓囊囊两个袋子,老者仔细一看袋子的大小和形状,里面好像装的是人。
老者看这个人没有发现自己,便在后面悄悄靠近。推车人似乎没有察觉有人跟踪,正焦急地推车向西而行,老者也不动声色,就在后面跟着,一边跟,一边仔细打量前面推车的人,发现这个人身形有些熟悉,好像就是今晚要找的人之一。
走出了大概有二里地,就在道边不远处,有一个荒废的园子,园子已经破败不堪了,看样子年久失修,人迹罕至,不过园子里倒是有一个五层阁楼屹立不倒,即使夜里看,阁楼修建得也颇为宏伟壮观。
只见推车人将车子推进园子,又打开袋子不知道在干什么,老者借着夜色,来到近前,只见阁楼前的牌匾还在,上面三个大字“文王阁”,看来是这个阁楼的名字,多半纪念的是周文王姬昌。再看清楚推车人的样子,脸上现出得意的笑容,看看四下无人,突然,跳到此人背后,大叫一声道:
“好你个洛宾,你在这干什么呢?!”
直吓得那个人六神跑了五神,赶紧回身用准备用迷药打向对方。
再说此时,虎威镖局摊上了官司,徐彦为一死,官府第一时间就询问出当日徐彦为曾去码头参加虎威镖局的奴隶拍卖。
查验了徐彦为买来的奴隶,发现其他人都还好,只有一个西域女人死了,所以,三更天刚到,虢县县尉亲自带兵到了渡口码头虎威镖局的住所,结果,虎威镖局的管事的却不见了。
虎威镖局是京畿地区最大的镖局,和朝廷以及藩镇都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所以,它可以从事合法的人口贩卖。
人口的来源主要包括战败者家眷、犯法者连坐的家眷以及边境地区掳掠来的流民,这些人经过所在地官府的确认,虎威镖局支付一定的费用,他们就可以公然进行售卖。
不只是女性,男性也有,只是连年征战,但凡是个壮劳力,不用卖,早被各地藩镇收入部队。而漂亮或者有文化的女人基本上也会被各级截留,根本轮不到虎威镖局卖,所以虎威镖局为了买卖好干,难免会有一些非常规的渠道来获取“人源”。
凤翔渡口因为是一个大码头,所以虎威镖局在这里开了一间分号,管事的是虎威镖局的总镖师之一,人称铁拳龙七。
龙七凭一身横练功夫从一个普通趟子手升到了虎威镖局总镖师之一。虎威镖局号称有三头、六臂、十八子,分别是三位总镖头,六位副总镖头,也称镖头,还有十八个总镖师,下面普通镖师更是不计其数。是中原地区最大的镖局,在这个混乱的世道里,可谓坐稳押镖护送第一把交椅。
龙七手下有一个得力助手,人称油头粉面阎王愁张甲,就是之前主持拍卖会场的青衣男,看外号就知道这是个尖酸刻薄,奸诈狡猾之辈。
龙七这个人,勇猛有余,城府不足,对张甲是非常信任,加上自己除了走镖和功夫,确实也管不了许多事情,甚至场面话也说不漂亮,所以,平日里除了走镖、训练镖师和趟子手,外面的事情就都让张甲来办。
张甲今天比预计多赚了一千多两银子,当然很是高兴,本来今天这场买卖几天前就应该做,但是最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官府放不出可以售卖的女奴隶,甚至歪门邪道来的也都是不怎么样的货色,所以张甲很是愁闷。
结果,今天早晨,有一个戴小帽子,西域人打扮的中年男子,带了个西域女人来找他,说要卖这个西域女人,而且还带有一纸凤翔官府承认的卖身文书,张甲总和这些文书打交道,辨别一下,还真是本地府衙所出。
张甲很纳闷,跟对方说,既然有文书,你何不自己去卖呢?
结果男人跟他说,自己卖,最多值三百两,而且急于出手,今天就必须卖出去。想和张甲合作,少于二百两,都算张甲的,多于二百两,他要和虎威镖局平分。张甲看了看西域女人,样子确实是极品,自己留下享用一段时间再卖出去是最好的,但是即使自己主持拍卖,有大买主的情况下,三百两到四百两也就是极限了,这男的哪有什么好处?所以半信半疑。
结果架不住小帽男人跟他一再承诺,而且张甲心想,眼前的这个西域女人,要身材有身材,要长相有长相,还是个外地货,倘若自己有这么个货色,开拍卖会也不至于太丢人。
因此,二人约定拍卖这个女子的钱,少于二百两全部归虎威镖局,多于二百两,张甲和虎威镖局一边一半,但是这种协议怎可明记,所以二人也就是写了几个数字。
张甲还想呢,就算真卖多了,自己耍个赖也就是了,坑这小子一把,也不知道哪里来这么个大冤种。另外,自己先带走这个女人,到后面好好享受享受这个西域来的女人,再卖不迟。
结果小帽男特别告诉张甲,必须直接送这个女的到拍卖台,否则这买卖就拉倒,张甲虽然不愿意,但也无法,心想拍卖会推迟了几日了,今日再不开也确实不好,便只能依他,自然是占不了什么便宜了。
张甲在拍卖会上拍卖西域女人的时候为什么上来就喊了个二百两起拍,就是因为有这个提前约定,哪知道,还真有徐彦为来配合,竟然卖到了一千二百两纹银。张甲主持奴隶拍卖,从来就没有卖过这么高的价,因此,异常高兴,下来就要到后面跟龙七邀功。
虎威镖局在凤翔渡口的分埠不是什么深宅大院,就是一间在码头边沿河搭建的一个二层小木楼,其中二楼还延伸到水面之上,搭有斜梯,有的时候可作为货船卸货装船之用,龙七一般就在二楼的大房内训练手下,商谈事情。
结果,刚到镖局门口,就见小帽男正在虎威镖局大门口等候,张甲一皱眉,小帽男已经凑了上来,张甲再想躲闪已然不及,只见小帽男低眉顺眼,点头哈腰祝贺张甲赚了大钱,然后像乞讨一样问张甲何时能给自己的那一份。
张甲见状便开始搪塞,什么钱款还要记账才能支出,这里又要扣除多少官府的人头售卖税之类的。
小帽男顿时不乐意了,突然伸手拉住张甲的衣袖,一边拉扯,一边挥了挥手。只见张甲突然变得神情恍惚,眼神木讷,身体僵硬。接着就看张甲拉着小帽男慢悠悠向虎威镖局里走去,小帽男跟在后面,点头哈腰,见人就一手用帽子遮脸,一边笑脸问候,虎威镖局其他人见张甲带来的人,也没多理,点点头也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