薰风水殿在一片碧波之中，层层挑起的屋檐上，挂着一面面水帘，隔开了夏日的暑气，热风吹过湖面，透过密密重重的水帘，化作一片清凉。

俗人谢嘉宾不禁佩服起了古人的智慧，陛下这空调房不比低一度冷死，高一度热死的空调给力？

水殿风来暗香满，还优雅。

就是不知道花了多少民脂民膏，哀民生之多艰呐。

回去建座小的。

当今陛下雅秀非常，唇上两撇小胡须十分漂亮，如果不是坐在宝座之上，穿着龙袍，边上站着公公，谢嘉宾看不出他的天子威严。

他的眼睛比常人更细长，继承了武帝的丹凤眼，却没有武帝丹凤眼的压迫力。

清瘦的脸上带着薰风似的笑意，亲自下了宝座迎接谢嘉宾。

言谈举止如久未见面的老友。

拉着谢嘉宾，把他按落座后，皇帝陛下像主人为客人介绍一般说道：“听说你要来，朕特意把大司徒请来了，大司徒掌管天下士族子弟的人品评议，朕要为你封官，得先过大司徒这一关。”

谢嘉宾暗自心惊，对面腰背笔直的老者，就是“言为士则，行为世范”的皇甫惟静？私信灭国的人脉之王？策划引领大崇八姓南渡的汝阴皇甫氏老家主？

谢神君这老大哥比他更显年轻，头发还是乌黑的，鬓发没有一丝散落，胡须修剪得极其雅致，如果不是人类五官天生的不对称，谢嘉宾都怀疑坐在对面是个机器人。

“见过大司徒。”谢嘉宾拱手行了一礼，不冷不淡，在掌控天下士族子弟前途的大司徒面前，已经算十分倨傲无礼了。

把他当做仇人的话，又客气了。

热血小年轻不懂事，皇甫惟静不在意，笑着点了点头，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

“颍川谢氏，位列《氏族志》一等世家，子弟人品在一、二、三品之间，一品是圣人之品，虚置不授，谢嘉宾才华难得，诗词有乃父之风，窥一斑而知全豹，想必虎父无犬子，可定为二品，日后进入仕途，为国效命，为陛下尽忠，须当竭尽全力，切莫辱没了我世家子弟的清誉。”

谢嘉宾了解过，大崇末年，九品官人法改成了世族世官制。

他的理解是，从“上品无寒门”，退化成了“下品也无寒门”。

原本把控仕途的世家大族更上一层楼，直接根据家族品级评定子弟的人品等级，再根据人品等级授予相应官职。

家名不在《氏族志》上的家族，子弟不参与定品，也就不能步入仕途，只能沦为操持贱役的胥吏。

一等世家的子弟，只要不是傻子，最低定为三品，起家官后延三级，一出仕就能当个六品官，还是钱多事少的清贵职位。

像柳卿士这种才华不俗的寒门子弟，九品官都混不上，只好混迹青楼。

阶级固化严重，怎么搞得好政治？

他年我若为宰辅，定给天下人一个高考！

“嘉宾啊，来我给当散骑常侍怎么样？”

皇帝陛下按着谢嘉宾的肩膀，语带商量。

“陛下不可，散骑常侍是从三品，若陛下想将谢嘉宾留在身边，可以授予五品给事黄门侍郎，同样是清贵显职，可出入随侍左右。”

大司徒反对越级升迁，破坏官场规矩。

常侍常侍，常常随侍皇帝左右，随侍得不好，就是被袁绍诛杀的十常侍，没有把柄的人才能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