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嘉宾大马金刀地占了贾瘦石的酒桌,后者骂骂咧咧地要过来申诉,被陆公子的豪仆一阵推搡,又给打到了后排。
毒寡妇朱槿望着他欲言又止。
做人要有礼貌。谢嘉宾越过她,向对面的陆公子点头致谢。
陆公子给自己取字狂夫,为人嚣张跋扈,惯常恣意妄为,谁也不放眼里。
他自称烟花主人,不入他眼的姑娘,名气再大,也上不了二十四番花信榜。
怎敢如此唐突佳人?
因为他姓陆,吴门四巨姓“顾陆朱张”的陆。
吴门陆家,前崇那会便世出封疆大吏。
前吴那会,文出相,武出将,内镇朝纲,外御强敌。
到了大陈皇朝,势力虽不比当年的如日中天,在吴郡仍旧是庞然大物,地头强龙。
陆狂夫抬手一指谢嘉宾,“谁啊你,敢坐这?”
陆狂夫酒桌上,坐了两个女人,一个做文士打扮,静静闭目养神。
另一个娇小秀气,俏皮灵动,她贴近陆狂夫解释了几句。
“谢青竹先生的公子,小谢先生,他做的药膏去疤痕见效很好,美白水泥用后肌肤莹润,奴家用过,不是虚言。”
原主什么取名鬼才,美白保湿的东西该叫面膜,保湿,灰黑灰黑的,像泥敷在脸上,就叫水泥?
“水袖仙子肌肤赛雪吹弹可破,倒是用不着我的美白泥。”
毒寡妇朱槿银牙紧咬,幽怨地盯着谢嘉宾,明明说只给我一个人用,明明说它叫槿儿媚,明明……
“噢——”
陆狂夫忽然拍掌大笑,“奸杀文家婢女的小谢先生,豪杰啊,那你坐得,那你坐得。”
好,很好,陆狂夫,回家把你写日记本上!
话音一转,陆狂夫看向隔桌玉树临风的公子哥,“文三,你说坐得坐不得?”
文可舒是虎阜文家的公子,在家排行第三。
祖父曾是姑苏文坛盟主,把持文坛三十年,人称常青巨树。
他本人是大儒高足,才气过人,文武兼修,拜了震泽的天平王为师,进境之快,年轻一辈中少有敌手,据说宗师境界稳了,只是时间问题。
虎阜文家纵然不如巨姓陆氏,文可舒本人却并不怵陆狂夫,他边上的名妓酒纠女使向来也和水袖仙子不对付。
“甄怀玉的文会,轮得到你我做主?喧宾夺主,非君子所为。”
陆狂夫嘴角勾出一抹莫名的笑意,朝李横波那桌瞟了瞟,“我刚可瞧见你大嫂和小谢先生不清不楚的说些什么,你也不管?你大哥怕是死不瞑目哇。”
“你!”
文可舒拍案而起,厚厚的硬木酒桌上多了一只掌印。
如果谢嘉宾坐的近,就能看到掌印里剑气纵横来去,如白龙夜惊,将桌面切成齑粉,簌簌而落,露出一只切口流利的掌印窟窿。
隔了几张桌子,他仍感觉到不寒而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陆狂夫装出一副后怕的模样,拍了拍自己胸脯,“中品武夫,好吓人,百人敌呢,来动我一下试试,别打不过跑去跟天平王哭鼻子哦。”
谢嘉宾搜索着原主的记忆,天平王是大陈十大素王之一,顶级江湖武夫,随大陈灭吴国有功,封地在姑苏城西的震泽。
素王不是真正的王侯,但比没有实权封地的王侯更加霸道,八百里震泽大湖,天平王说一不二。
前几年,上任郡守不知何故触怒了天平王,天平王下令封湖,片板不能下,百姓商旅骂声一片。
大丈夫当如是啊!
谢嘉宾立志,明天开始打熬体魄。
眼见着二人言语交锋到了尽头,谁让谁怂,马上要大打出手的关键时候,音乐声响起。
没人开音响,台上两队身姿妖娆的姑娘怀抱各色乐器交错而过,分两边落座。
台下有人喊了句,“怀玉仙子现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