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房中变得漆黑,太姥死死抓着两个孩子,将被子完全覆盖在三人身上,蜷腿跪卧在炕上。
身下是两个已经不会哭泣的孩子,黑暗中只剩粗重的呼吸声和狂乱的心脏跳动声,汗水浸透了穿在身上的衣衫,也渗透身下的破旧薄褥。
太姥口中苦涩,不知哪时咬破嘴唇血淌出来,与两颊流下的汗水混杂。我年幼的姥姥因汗水蜇伤眼睛发出轻弱的呻吟,瞬间被太姥满是老茧的手挡住嘴巴,像是只要他们不发出声音,世界就会这样平静而恐怖的进行下去,不至于送了命。
忽的一阵凉意传来,三个人像是被暴露在冰冻的山顶,冷气砸过来,骨头都疼起来。有声音冲进耳朵,从遥远的地方,断断续续,飘忽不定……三人维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
太姥的背早就僵硬,成了石头。一股强大的力道将太姥整个人摇晃起来,脑浆在颅腔回荡,冲击,翻滚,耳朵里又是一阵轰鸣,看不清,哇的一下吐出来。
随后身体翻转过来仰面躺在炕上。好一阵才终于分清眼前的景象,熟悉的身影轻抚太姥的头发,擦拭着太姥嘴边的呕吐物,有人拿了水过来,太姥抿一口艰难的咽下去。房间里软言软语,轻声细气,太姥终于清醒,看着身边人,喜极而泣。
太姥爷和太姥姥属媒妁之言,都是穷人家的孩子,没有情爱和海誓山盟,能不盼着对方早死就是最好的结局,我当年听了这话微微悲哀。
太姥讲述了和两个年幼孩子的遭遇,太姥爷听后一直叹息,然后拉起太姥的胳膊摔在窗台边,大声嚷着叫太姥看看窗外究竟有什么,太姥惊惧的看向带给他们整晚心惊的玻璃。
上面有摇曳的煤油灯火,有男人,有孩子,还有女人,那女人是自己,孩子和男人也都无比熟悉。这才意识到原来窗外的女鬼只是自己的倒映,眼泪和口水粘满瘦削的黄色脸颊。
太姥爷不依不饶,无法接受这般愚蠢的女人,便时常训斥,太姥姥只是满脸羞愧的掩面哭泣。
后来再谈起此事时太姥爷一直叹气,可能觉得人生如戏,对现有的一切都失望至极。”
服务生重新换了咖啡,拿着一条纯白色的毛巾告诉我是从隔壁的百货店里买回来。
我表示感谢并询问价格,才又想起来自己出门太急根本没带现金,爸爸的手机在污水里浸过,连开机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