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简妹妹,如今真漂亮...”
一边说一边局促的搓着双手,有些不自在。
云简陪小姐离开前还是个丫鬟,虽说是沈府最漂亮的丫鬟,但行为举止都藏在丫鬟的规范里,身段容貌都藏在丫鬟的装束里,并不那么有距离感。
而今日,这个儿时的玩伴穿起贵家夫人的装束,挽起精致的发髻,突然亮眼的让长贵有些不自在,好像自己的粗俗朴素会亵渎了她一样。
云简并没有感觉到这些,终于见到长贵了,她很开心,明媚的笑颜绽开:“长贵哥哥,一路过来辛苦了吧?”
“不辛苦不辛苦。”
长贵一边回答,一边将她带到了对面那家还算干净的饭店,用衣袖使劲擦了擦板凳,才让云简坐下。
云简看着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哥哥还像之前一样可亲可靠,心中稍安。
但喝了一盏茶水下肚,她就忍不住问道:“我母亲可还好?沈小姐找到了吗?”
长贵闻言,扯了扯嘴角干笑,他无意识的来回推动面前的茶盏,眼睛瞅着桌面,翕动了两下唇角,半晌才憋出一句:
“我来京城,就是想告诉你这件事。”
“柳姨...前些日子痨病犯了,没挺过去...”
云简一双眼睛呆呆的,听了这话并没有特别的反应。
她扯动了两下唇角,手胡乱抓起面前茶盏,一个猛子灌进口中,还撒了半杯出来。
“呵,你瞎说的吧,干嘛吓我...”
她眼神慌乱,不敢看长贵,只四处瞅着。
长贵眼中闪过疼惜之色,“妹妹,是真的。都怪我没能帮你照顾好柳姨。
只是沈夫人实在可气!看着人病的不行了也不给请大夫,只说按照日常的方子吃药就行。
我在外院,也不能带方大夫进去,柳姨本来身体底子就不好,那屋子又冷又阴的,没两日人就没了...
可恨!他们还不让传消息给你,整个府里严禁说这个事。
我还是塞了钱给管家,帮忙出来做采买的差事,才能一路北上,来给你送柳姨的遗物。
妹妹,你,别太难过了!”
长贵一口气说了很多,又从胸口掏出柳姨唯一的遗物,抬眼一看,云简早已泪流满面,沾湿了前襟。
“姑娘,你别难过啊。”绿竹也忍不住颤抖着声音劝她。
然而,云简却在这声安慰话音落地之时,“哇”地一声大哭出来。
她哭声绝望,伏在桌面上半天没有抬起头来。
绿竹和长贵手足无措,只得用手轻轻抚着她的背,等她缓过这阵儿。
云简只觉得好像天塌了一般,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
可当她看到长贵从怀中掏出那块母亲常佩戴在胸前的玉坠子时,她才知道。
母亲,是真的去了。
她再也没有家了。
幼年时那些短暂美好的时光,彻底离她而去。
之前高嬷嬷和她讲,等这趟替嫁的差事结束,沈府会给她足够多的银两,放她出奴籍,她就可以回家陪母亲颐养天年了。
她信以为真。
可到头来都是骗局。
他们害死了母亲,小姐杳无音讯,而自己深陷将军府中。
她的世界最后的一点希冀也逐渐熄灭,云简好像浑身泄了力气。
眼前一黑,栽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