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不能村长吩咐的那两人那么心善,愣是扛着人走个一两日翻山越岭把人丢出去吧,所以只可能是把草根扔在山里,任他自己寻活路。
李竹委婉的把自己的想法告诉胡小英,胡小英听她猜测村长,反应也没有很大,倒是有些像她在村长见到的那些听了村长对草根处置之后神情淡漠的人,对这些都不关心。
胡小英:“南山村就是这样的,村长原本也就是这样的。”
这两句话莫名其妙,说了好像没说一样。
李竹看了眼胡小英,那圆圆的脸蛋上不复往日的笑容,倒作出一副深沉样,她也不是好奇心多么重的人,“要是为难,我就不问了。”
胡小英像是忽然回神,又扬起笑脸,“没什么为难啊,只是我以为来南山村的人都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你问我,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李竹:“大家,都知道?”
胡小英顿了顿,没回应她这句话,倒是开始讲故事,“南山村,就是南山村啊。在浮云镇有这样一个说法,浮云镇南面深山藏着一个村子,收容着无处可去的人,只有被大山接纳的人,才能找到。”
她眼神顺着屋门向外看去,李竹这才发现,胡小英家门往外望,连绵不绝的绿色像一条沉睡的长龙,遮掩了人声鼎沸的城镇,只有鸟叫虫鸣在外头昭示生机。
胡小英:“南山村是被大山庇佑的地方,能来到这里的人,都是大山愿意接纳的。村长就像守山人,世世代代在村里待着,大山只会收人,可不会筛人,咱们村里啊,犯了事有人命案子的,不在少数,可只要不惹事,村长不会管。但是要是像草根那样会搅扰大山安宁的人,村长也不会留。”
李竹眯着眼睛看远处树上落下的鸟雀,声音轻轻,“你也是这样进来的吗?”
胡小英转头看她,只看见那双眼睛落在远处,好像刚刚没有说话,她勾起唇角,笑起来时眉眼弯起,若是仔细看,眼里不复与李竹初见时的娇憨,反倒透出些妩媚。
她沉吟了许久,起身抱起兰采林,“你等我一会儿。”
小儿好动,却也听话,胡小英抱着回房哄了一会儿,兰采林就已经呼呼大睡了。
原本被放在竹床上的李竹也已经坐了起来,坐在木凳上看着门外远处的景色,她真的很久、很久没有这么静下心来看看树、看看花了。
胡小英也搬个小矮凳坐在她身边,“美吧,我男人带我回来的时候,我在这儿看了好久的树呢。他还笑话我怎么看天看地看树看鸟也能过一日。”
李竹扭头看她,胡小英失神的看向远处,很久才开口,“我前头那个男人死的时候,我才十六岁。花一样的年纪,就成了寡妇,又没有孩子,公婆说我克死了夫君,不放我出门,爹娘说寡妇得安分守己,也不接我回家。”
胡小英:“我就这样每日被关在夫家,只能在家里那小小的院子里洗衣做饭、砍柴喂鸡,我原本以为日子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说不定我就老死在那儿了。可谁知,那公爹是个禽兽,趁着婆婆出门,就想对我,对我不轨…我拼了命的反抗,像只微不足道的蚂蚁,却还是被他得逞了……”
李竹听不下去了,把手搭在她肩头,“都过去了,你逃出来了。”
胡小英呵笑了一声,“是啊,我逃出来了,我那时候,怀了身孕,婆婆要掐死我,被那个禽兽拦了下来,他把我关进屋里,想让我安分生孩子?哈,我夜里把他骗进屋子,削尖了的木簪子狠狠扎进他眼里、命根子里,连带着那婆婆,也被我勒死了。”
她像卸了力气一般塌下肩膀,被李竹接住,就干脆顺势靠在了李竹怀里。
胡小英:“浑身血腥的把院门打开的时候,我才发现,原来那门那么容易开,那恶人那么容易杀……我从前竟然还想就那么自缢在那儿?真是愚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