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农具铺子前,李竹悄悄躲在墙角使劲掏了半天,掏出一两银子,唉,还是得把银子花用了,她挎包里的铜板已经不够用了。
十六年都没花过这许多钱的李竹把银子捏在手心里,原来当家做主、精打细算的日子是这么焦虑却又畅快。
农具铺子这时候还挺冷清,与隔壁铁匠铺的火热截然不同,透过两间铺子合开的门望去,火星与捶打声交相呼应,还有躲雨的小儿躲在铺子门后偷偷看着铁匠干活。
李竹可不是闲来无事的垂髫小儿了,她挑柴刀跟锄头极快,柴刀的木把手是做成就装好的,铺子里按把数卖,一把就要三十文。
这还算便宜的,那锄头,与锄头把是分两份算价的,半个脚掌大的小锄头就得十文,正常用来开荒锄地的锄头一个三十五文,锄头把两文一根,若是不要,就自己拿回家做一个也成。
李竹说还要买小铁锅,农具铺子的老太太领着李竹穿过小门,往铁匠铺去,热火朝天的熔炉右边是一整面的铁器,铁锅、铁铲、剪刀、匕首……
“姑娘,你看这个大小的成不成?只要二十文。”老太太指着一个比李竹原来那个陶锅大一小圈的铁锅。
“取下来我看看吧。”
老太太把铁锅取下来,李竹拿着把手举起来向着光亮处仔细看着锅底,又敲敲,正装模作样思索如何砍价呢,一个浑身水气披着蓑衣戴着斗笠的人走进门。
这人高大,步子也迈的大,三两步间差点就撞上李竹,却在瞧见对着他胸口的黑漆漆又泛光的锅底时生生止住了脚步。
李竹赶紧退到一边,也不知是不是退的动作太大,她身子有些摇晃,扶住墙后好了些,也就没当回事。
锅、柴刀与锄头挑好,还差一把菜刀,这铺子里的菜刀样式一样,价钱自然也一样,李竹随手拿了一把,跟着那老太太去付账,后头那个斗笠遮着脸的男人在跟铁匠交谈,李竹只隐约听见些什么“……那刀修补的如何…我明日来取…”,再有些什么她也想不起来了,因为下一刻,她已经毫无意识的倒在了地上。
伴随着李竹倒地声响起的,还有白云惊恐的猫叫。
“姑娘!这是怎么了?!”老太太听见动静转过身,见脸色煞白的李竹倒在地上,她怀里的背篓里被摔倒出些东西,还有只黑猫蹲在她身边怎么都不动,赶忙把隔壁的铁匠-也就是她儿子喊过来。
“儿啊!快去找金大夫!这姑娘,这姑娘是不是没气了啊?”老太太手有些颤抖,又想伸手探探李竹的鼻息,却怎么也不敢伸过去。
那披着蓑衣的男人把蓑衣解下丢到门边,避免水珠落在李竹身上,蹲下伸手放在李竹鼻子下,还有气,“她只是昏过去了。”
“昏了?苍天保佑苍天保佑。”老太太扶着胸口嘴里喃喃,幸好不是死了,否则她这铺子也得关门大吉了,出了人命的铺子哪还做得下生意。
铺子门大敞着,除了用具就是柜台,并没有能让人躺着歇息的地方,老太太也不敢搬动李竹,万一她原本没事,自己挪动了就有事了呢?
连带着,那给李竹探鼻息的男人想搬动李竹,也被老太太制止,“后生,等等吧,金大夫很快就来了,你若是动手挪动这姑娘,将来有什么事可就说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