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南开仓放粮并县令被杀的消息，以最快报速度传到省城。

巡抚衙门内，汪雨正与贾师爷商议：

汪雨大骂：

“铁山这个憨头子，早说各部归建才能避免地方兵力空虚被贼人再钻了空子。

这下可好，这是渭南啊，耿豫章是连续几年吏部口碑评议最好的县令啊，就这么没了，我该如何禀报朝廷啊！”

贾静海依然是不紧不慢的语调：

“大人，现在该考虑的不是他铁山如何如何，而是该考虑大人如何不被朝廷责罚……”

“啊！师爷说的有理。

之前宁陕厅是被偷袭、也不是县城；长安就升级到县令被杀，但县城未乱；现在是渭南县被攻占。

确实是燎原之乱啊……

师爷有和妙策？”

“赶紧找一个人，能马上做出点业绩来，好作为戡乱的成果禀报给朝廷，以补屡陷城池的不堪。”

“师爷的意思，是我给铁山那边剿匪烧一把火？还是咱们在省城内搞搞南方会馆？”

“非也非也，在下刚说了，是要找一个人去搞。

大人还记得前朝义和拳的事吧——形势难以驾驭时，朝廷翻脸可是够狠的。

咱们现在不多杀几个人，连续三县被盗贼攻破这个事是说不过去了。

但杀人之事，又很容易激起民变，一旦后果更甚，还必须马上就能找出个替死鬼来——在下说的就是要找这么个人出来。

铁山毕竟是一省总兵，又是旗人，就算他杀了几百人最后替死的还可能是大人您自己，所以不能让铁山疯起来，大人最好去信安抚他别乱来。

反倒是那个朝廷刚封的巴图鲁查勇士，是个合适人选。

大人可以给他多点兵、多点压力，让他去作恶。

事后有功不会少了大人这一份，有过就让这个查勇士去背——或者是内外勾连祸乱大清，或是禽兽不如逼反了百姓，放他身上都不会有人替他喊冤的。”

“我明白师爷的意思了，具体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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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城地势，大致是北部渐高、接着层层升高的台塬的，中间整体平坦、但向南也有两段坡道，南部以长安县隔着已经窄窄的几道古代绕长安的河流，再紧接着的就是秦岭山脉唤作的终南山部分了。

城北龙首原的四方客栈，是北方各路客商往来进入省城的一个较大客栈，从皮货商到私盐贩子都在此汇集，而且大多成帮结伙，一般的人口贩子、小偷小摸的蟊贼反倒不敢轻易住这样非常江湖的店。

当然，这里也就成为了刀客们最靠近省城落脚的首选之地。

更当然，四方客栈的老板洪耀祖必然也是黑白两道都能说上话的江湖中人。

白道上，洪老板是省城商会城北组的组长；黑道上，洪大哥是哥老会城北三县的分舵舵主。

哥老会省城东三县的分舵舵主高少梁自家破人亡后也隐匿在四方客栈，

周正荣合李乾杰的人马偷袭渭南城后，城西也像城南沿山一代保甲对陌生人盘查的紧，李乾杰就带着大家悄悄的入住了四方客栈。

李乾杰本想着尽快进城，再次说服哥老会贺总舵主确定反清立场。

高少梁却是报仇心切，任何能帮他杀掉铁山曹俊青的事他都积极支持推动。

洪耀祖和高少梁哥俩是拜把子兄弟，在哥老会里自然关系更亲近，所以得知高家堡被灭后第一时间派人去北五县找到买牲口的高少梁带回并藏匿。

对于反清之事，洪耀祖开始是持江湖态度，不反对不参与，努力着不与官府做对而损害自己利益。

高家堡被毁是给他第一次震动，明白世道又要到站队选边的时间了，低眉顺目的挣钱已经很难了。

再到周正荣一帮人能连续攻破三座县城、特别是在渭南城的作为，让洪耀祖看到了既然缩头挣钱不容易之外的另一个方向的可能，所以也开始积极支持高少梁的主张。

周正荣却建议李乾杰再等一等，让渭南城破的消息再发酵几天。

周正荣告诉李乾杰：

“现在咱们已经连破宁陕、长安、渭南三县了，虽然都未占据，但三县县令全被斩杀。

在满清朝廷那里，我们已是必须剿灭的巨匪。

现在需要的是我们再努力烧几把火，最好能烧到省城内。

我估计，铁山大军还在城南沿山驻扎，是困于粮饷问题。

粮仓已经被我们从长安到渭南毁了两处，现在不产粮的省城内很可能在派捐派税刮收商户的浮财。

所有帮会背后都是要靠各种码头收入维持的，商户被搜刮必然导致帮会利益被威胁。

我想趁这个机会，在商户征收的环节上再搞他几下，让商户们都上火。

商户们上火了，帮会也就更容易上咱们的大船了。

这几把火必须烧到让商户、帮会势成骑虎，那时他们才能更愿意上咱们的船。

如果烧火不利，那么后续最可能的是朝廷征调各省大军入秦剿匪，那时就是咱们骑虎难下了。”

李乾杰听了周正荣的分析，表示认同：

“周先生所言透彻。

在城里搞事情韩先生和他的人最擅长，乾杰也比较熟悉。

周先生是否可以命墨龙门徒多给乾杰些配合？”

周正荣哈哈大笑：

“李先生不必客气，咱们早就是一条船上的兄弟了。

墨龙门的兄弟你需要谁尽管说。”

“那乾杰就斗胆点名了——一个是谢三峰兄弟，虽然他至今未露真本事，但据乾杰观察，他应该是个暗器轻功高手，还有从不离身但没有使用的短枪，还应该是神枪手——这个兄弟乾杰一定是要的。”

周正荣一竖大拇指：

“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