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原回到病房时，杜涣宇已经走了，还留了一束花。

“陆子，你和小杜也认识？”

“嗯。”陆子规把头蒙在被子里，有气无力地回答道。

“对不起，我什么忙都帮不上。”萧原把花插在花瓶里，嘴里小声说。

陆子规看得出来，他陷入了一种沮丧。

“别放在心上，你还是个新人。再说，王天书的确实力不弱。”

“嗯。”

萧原坐在陆子规病床的一角，“对了，你哥知道吗？你受伤的事。”

“当然了，我平时会在手环上给他留信息的。晚上睡觉，我会摘眼镜的。”陆子规说着指了指脸上的“蚊香盘”。

萧原不再说话，就这么坐着，两眼无神地对着周围的事物发呆，一直持续到晚上。临走前，他还替陆子规擦了擦身体。

作为回报，陆子规还偷偷给萧原算了一卦。

——陌路逢知音。

还不赖嘛。

在这个游戏世界里，游戏积分就相当于货币。包括陆子规的住院费用，也都是拿积分结算的。

萧原径直走到附近的一家酒吧，这个时间，人已经很少了。进去之前，他还自嘲了两句：在副本里被人逼着喝，现在又主动来这种地方做什么？

“给我来点度数高点的。”

“好嘞。”吧台的小伙动作很快，几杯酒在他手里叮咣几下，一杯褐色的酒就调好了。

“谢谢。”萧原接过酒，看到对面的舞台上有个驻场，还是个女孩，抱着一把旧吉他，看起来年纪不大。注意到萧原的目光，她抬眸笑了笑，一双杏眼格外有神。

“喂，你想听什么？”

意识到对方在叫自己，萧原有些窘迫。周围的人也都闻声看向他。

“点歌不要钱。”女孩又喊了一句。

“那就来首李健的《向往》吧。”

萧原一点一点地品味着手里的酒，像是嘴里含着一块糖，要等化了再咽下去。女孩略带哑音的歌声在耳边响起。

我知道并不是

所有鸟儿都飞翔。

当夏天过去后，

还有鲜花未曾开放。

我害怕看到你

独自一人绝望……

其实这首歌点的不是特别应景，萧原的确感到低落，可还没到绝望的地步。但还有一种可能，他其实早就对生活绝望了，只是他自己从来没承认过。

虽然在现实生活中，他有家人，有朋友，可是他却没有过“拥有”的真实感。无论到哪里，他都像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萧原记得自己在很小的时候住过一次院，一个人在病房里待了很久，但是不记得是因为什么了。

校田径队是被学长拉着去的，工作项目是被老板催着做的，游戏世界也是被动进入的……萧原几乎没有主动做过什么。也对，他要是足够主动的话，就不会错过初恋，也不会升不了职加不了薪，浑浑噩噩地当一个普通社畜……

歌声早就停止了。不知什么时候，小驻唱已经坐到了他旁边。

“先生，有故事想和我分享吗？”

萧原先是被吓得一激灵，反应过来后感觉脑子昏沉沉的，只是点了点头。后面具体给女孩讲了什么，萧原自己也没印象了。只记得，那小姑娘听得很认真，他们彼此，都未透漏姓名。

“其实我们每次做出新的决定或改变自我，都是有前提条件的。你以为是自己在掌控，那不过是潜意识让你这么认为。”女孩临走前这么说，感觉和她的年龄并不相符。

回到公寓时，已是深夜，萧原是不记路的，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摸索回去的。度数高的酒让他的胃有些不舒服，头也很疼，干脆栽到沙发上睡了一觉。

次日，萧原是被王红春叫醒的。

“早啊，前辈。”

“昨天看你状态就不太对。你是不是在副本里被虐爆了，身心受到巨大创伤啊？”王红春说着招呼他去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