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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督府计划拆除天后宫的背后

德国总督府计划拆除青岛天后宫。

位于青岛前海沿的天后宫,在德国占领青岛后,被划入欧美人居住的“青岛区”。在这片区域,所有建筑都要求是欧式风格,天后宫不符合德国在青岛区的城市规划和风貌要求。

丁国毓听闻又惊又怒,与几个香客一起上前理论。德国士兵强行驱散,他屁股上挨了一脚,衣裳也被扯坏了。

第二天早上起来,丁国毓饭也不吃,就要去德国总督府。招娣一声不吭,沉着小脸儿紧随其后。

念娣早知不妙,一早就守在院子里。昨晚,国毓的衣服破了,她有意未补。念娣笑着上前牵绊,她以补衣为借口,希望能拖延一下,哪怕消消气也是好的。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们就这么去了。

丁周氏也拉着招娣。可她却说:“我不管什么天后宫、地后宫,就算玉皇大帝的太微玉清宫被拆了,我也不管!敢打国毓,绝不能忍。就算我打不过那些洋兵,也要扑上去咬块肉下来。”

缝衣针已经插在小国毓身上,他依然拔脚要走。

“国毓!”这时,书房里传来丁永一慢悠悠的声音,“有句老话儿,爷爷忘记了!大概意思是,一群人打架,个小的……那是怎么个话来着?”

小国毓边走边扬声回道:“个小不拉架!”眼看已经快要绕过照壁,书房里又传来爷爷的声音,“国毓!还是有句老话儿,有头小毛驴儿又犟又倔,却被千斤重担给压死了!那句怎么说来着?”

小国毓只好站住,回头又喊道:“力微不负重!”

“嗯!你看爷爷这记性!”小国毓正欲继续走,丁永一的声音又来了,“国毓……”

“爷爷!您有完没完?”小国毓急了,大声叫道:“书架上有《增广贤文》,您先慢慢翻!有什么事儿,孙儿回来再说!”

念娣怕伤了国毓,指尖捏着针,空握在手心里。她帮着奶奶挡着弟妹,边退边好脾气地轻声笑道:“挺聪明个嘎古蛋儿,被气糊涂了么?也不想想爷爷为什么喊你!‘个小不拉架’的下一句,是‘人穷不说理’!自己也知道‘力微休负重’出自书架子上的《增广贤文》,却忘了原句的下一句是‘言轻莫劝人’。若是洋兵说理,大娘就不用从京城逃来了,咱们几家也不用从青岛村搬到台东镇,都住在原处,好好过日子便是。德国人要拆天后宫,岂是讲讲道理就能解决的?只怕你们俩个这一去,若鼻青脸肿地回来都是好的,若丢了性命,哭的是姐、奶奶和二娘!爷爷平时话不多,遇事更是字字珠玑,一语胜人千百。老话儿也说了,‘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先听听爷爷怎么说,也不差这一时半刻……”

念娣神色温婉,语气柔和,身子却始终坚定地挡住去路。

国毓终于停步,勉强点点头,“好吧!”

他转身直奔书房,却又被念娣拉住,“爷爷没说今日要出门,急甚么!”念娣一手一个,把两个牵回院里。她在石桌边坐下,抬起国毓的手,边缝腋下扯开的口子,边道:“看看你们两个的样子,雄气堂堂贯‘鸡’斗,誓将真节报君仇!就这么气冲斗‘鸡’地进了书房,是想找人吵架么?爷爷可没招你们!”

招娣不知岳飞的诗,却也知道姐姐把‘气冲斗牛’改成了‘鸡’。两个属鸡的均是丁酉年出生,被姐嬉笑着骂了,倒也觉得形象,登时噗呲笑了出来。

丁永一坐在书房里,神态安然。他看上去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上的葫芦寸子,实则全神贯注侧耳聆听窗外。

见两个不省心的安顺下来,丁周氏也来到书房。她长舒了口气,对丁永一道:“昨晚我就担心出事,一夜也没得安稳。这两个火连症!若不是念娣,只怕我是拦不住的!念娣性子柔顺,却能三言两语安抚下来!还真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院子里,念娣嗔笑着瞪了妹妹一眼,“这个昨日便吃了亏,你不拦着反而跟着闹!去把厨房锅台上扣着的两个小碗取来!”

“不去!”招娣立刻噘着嘴,大声道,“要我俩顶碗罚跪么?”

“不该罚么?打小已被奶奶和二娘宠坏了,不舍打也不得骂,养成今日不服天朝管的野性子!若依姐,就应该头上顶上一摞,膝下跪上两只,再饿上三天!”念娣竭力板着脸,语气和眼神都装出严厉的样子。她见妹妹气乎乎的样子,忍不住想笑,柔声道:“姐和奶奶学着用饽饽磕子,做了豆沙馅儿的面鱼。奶奶特意给你们留了红豆沙,用小碗扣了,放在锅台上温着呢!”

招娣听了,一声欢叫,飞快地去了。回来时,手里多了倒扣的两只小白釉八宝纹碗。小碗色泽淡雅,甚是精致。碗外壁腹白釉,上面粉彩绘鱼、螺、轮、盖、伞、花、瓶和盘肠,四组八宝图案。圈足部绘极细淡的“喜上眉梢”暗纹。

她的两只小手一错,小碗儿里的豆沙泥一多一少。招娣取了个凸儿,将豆沙多的送了出去。

国毓接了,一只手高举着,另一只手端着小碗儿。入口细腻香甜,人也变得任由摆布。他不再急着走了,笑道:“你随我娘学琴久了,说话的口气也变得有几分相似!奶奶手伤之后,我娘被小郡主缠着,你厨房里外烧饭缝补……以后唤你‘娣娘’是了!”

“又胡说甚么!奶奶和二娘各有难处,你们俩也还小,顶不起家来!姐不过是尽些本分。‘娘’是对长辈的尊称,念娣岂能与大娘、二娘相提并论!”

国毓舌尖裹着豆沙泥,咂着嘴笑道:“非也,非也!‘娘’本是对同辈女孩或晚辈女孩的爱称,宋唐莫不如此!”他转动小碗,用舌又扫了一小口,“苏轼的妹妹,苏小妹就叫苏八娘!”

“苏轼并没有妹妹,只有三个姐姐!”念娣含笑驳道:“所以流传的故事《苏小妹选婿》、《苏小妹三难新郎》,大多是杜撰,非真人实事。”

“但苏小妹聪慧绝伦天真浪漫,在世人心中千古传唱,却是真的!苏小妹又唤苏八娘,黄庭坚有一个女儿,唤作‘三十三娘’。岳飞也有一个女儿。岳飞被害前,派人去接家眷,特别叮嘱‘娘尚幼,旅中渐热难行,好降息’。‘娘尚幼’,定非指长辈。杜甫有首诗云,‘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舞剑的公孙大娘,应该不是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婆婆,而应是一个复姓公孙在家里排行老大的俊靓小大嫚儿。”

比诗书阅读、引经据典,招娣肯定是插不上话的。不过,姐弟斗嘴,倒是极少见。招娣觉得十分有趣。

腋下扯开的口子,被飞快地勾连缝合。

国毓举着的手放了下来。他伸舌将红豆沙添净,意犹未尽地道:“猪头烂热双鱼鲜,豆沙甘松粉饵团。此前吃过奶奶做的桂花豆沙、葡萄干豆沙,娣娘的玉兰红豆沙,倒是十分别致。”

念娣轻笑,“没有放玉兰花呀!”

“昨日娣娘见玉兰花初开,就随手摘了几朵!今早捣好红豆沙搓成球做面鱼,心想大概和茉莉花茶窨香一个道理,娣娘就垫了玉兰花瓣,让红豆沙球借着自身的热力熏了熏!入口确实未有花瓣,却玉兰吐香,沁入豆沙!”

这吃货,竟如亲眼见了一般。念娣佩服至极,“果然是一张好嘴!”

“娣娘聪慧,既保持了红豆沙的鲜爽甘甜,又兼具淡淡的玉兰花花香。清幽却不清冷,馨香却不厚重,甜助其香气,使甘醇的芬芳清雅中带着丝丝温柔。”

说完,国毓向她笑了笑,放下小碗去书房找爷爷了。念娣惊佩地盯着背影,人已呆了。一边的招娣却几乎笑了出来,她虽一直未出声,却听出了几许的玄机。

二人斗嘴,胜负已分,输家却浑然不知。奶奶和娘常夸姐姐饱读诗书,琴棋书画无一不通。嘎古蛋儿说话听上去与往日无异,实则避重就轻,将重点之处轻轻带过。他声东击西,悄没声儿地拐了个弯儿,姐就被带沟里了!纵是才女,今番也着了道儿。

招娣突然变得贤淑,一本正经地施了万福。她向姐做了个鬼脸儿,嘻嘻轻笑道:“多谢娣娘宽容饶恕小妹!”

念娣一醒,登时惊觉。她又羞又急,呸道:“两个混天大圣!你是我亲妹,怎也跟着胡闹?小妹名中有个‘郡’字,全家人爱之如掌上明珠,‘小郡主’的称呼倒也当得!大娘二娘娣娘地胡乱叫,乱了辈分不说,若像小郡主一样叫了开去,姐何以堪?”

招娣却自顾大笑,丢下小碗扬长而去。

小碗在石桌上滴溜溜乱转,叮地撞在一起,眼看一只就要掉下去摔得粉碎。念娣吓得赶紧去扶,娇喝道:“就不能轻手轻脚地放了,正正地两个不知惜物的小妖怪!八个被你们碎了六个,连最后的念想都不打算给奶奶留么?”

来到书房,小国毓扳过爷爷的腿,像小时候一样,径直像骑马一样坐了上去。他盯着丁永一的双眼,轻声笑道:“爷爷!孙儿来了,聆听爷爷教诲!”

丁永一也笑了,抬指试去孙儿鼻尖上残留的红豆沙泥。丁国毓已经长大了,虽然两只脚尖踮着地,但他骑在自己的一条腿上,有明显的负重之感。

小国毓在等着爷爷的话,丁永一却不知如何开口。他想了想,简短地道:“兹事体大!”

“宁鸣而死,不默而生!”声虽稚,但斩钉截铁。

“这一点,倒是与你三爹很像!”丁永一无声地叹了口气,他缓缓地沉声道:“巨野教案之后,德国久据青岛口。当年,爷爷见过德国水师提督帖在老衙门外的告示,胶州湾及其周围十八里以内的土地,中国地方官无权自定。买卖土地,须德国官员批准。告示还提醒咱们中国百姓,要安分守己,不可‘作罪招祸’。”

祖孙二人说话间,招娣也来到书房。她跪在国毓的椅子上,两只手托着双腮,等着听祖孙二人商议保天后宫之策。随后,念娣也送茶进来。

丁国毓又硬了脖子,“先有天后宫,后有青岛!天后宫是青岛人的根脉,不能拆!”

“话虽如此,但情势逼迫。咱们丁家、章家、苟家,与这许多台东镇的居民一样,都是青岛村被强拆后搬来此地居住的!青岛村和许多老村,都已经消失了。现在的会前村,有村民三百六十余户,多以打渔为生。德国人要把那里辟为植物试验场,现在村子已拆了一半。胶澳总督府收购土地,废村拆房,无人可挡!”

丁国毓小脸涨得通红,“那也决不能任由洋人把咱们中国人的天后宫拆了!”

“昨晚,那些德国人是怎么说的?”

“德国人说……”小国毓仔细回想了一下,道:“前海沿儿一带是欧人居住区,保留一座破旧的中国古庙,不伦不类,有碍观瞻。而且,与胶澳总督府的城市规划不符。”

“德国人的理由很充分。他们提及‘城市规划’,又正在测绘,可见拆除天后宫,已势在必行!”丁永一叹息道:“大清国力衰微,朝廷软弱,无力拒敌。列强争相诱迫朝廷划出势力范围和租借地,德国在青岛完全是以主人的姿态在行事。”

小国毓怒道:“青岛是咱们青岛人的青岛!”

“那又如何?”丁永一反问道。他言语之间,带着伤感说:“若依你,此去又能如何?孙儿此去,无非‘作罪招祸’罢了!”

“‘作罪招祸’又如何?”小国毓觉得这种谈话,完全是在瞎耽误工夫。他从爷爷的腿上跳了下来,大声道:“大丈夫明知不可而为之!若人人贪生怕死……”

“作罪招祸”四个字灌进耳朵,丁周氏胆战心惊。她听了生死,见孙儿跳起来又要去总督府,赶紧道:“咱们中国人犯了事儿,只能由洋人衙门审。奶奶听说,进了洋衙门,犯人都要受皮肉之苦。刑具是劈开的大竹竿,劈开便用。五、六分宽,四面见方,不去稜子不去刺,打了便是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我不怕!”小国毓心里赌着气,大声道。

“若是被打上一顿,便能保住天后宫,爷爷替你去!”丁永一拍案,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断喝。他忍不住厉声教训道:“行事如此冲动鲁莽,不考虑后果,怎么做大裳茶?你这小东西,到现在还不明白爷爷的心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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