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翾刚刚走出花园式栅栏门外,身后传来一阵人声熙攘。
“看!祝总在那!”
这一声话音未落,只见十几人乌压压朝着祝翾奔叫过来。
“祝总,有空聊一聊合作吗?”
“祝总,翾羽传媒对签约合作媒体的要求是怎样的?”
“祝总,可以留个您私人的联系方式吗?”
祝翾被人群围得几乎没了挪步的空儿,十几张嘴都在说话,她甚至不知该回答谁的问题,只恨不能生出一对翅膀飞开来。
正当她被簇拥在一片叫嚷声中一筹莫展时,一道颀长的身影拨开人群,直向她大步走来。
一只大手用力牵住她,拉着她冲出人群,飞奔向远。
十指紧扣,裙舞飞扬。像极了王子在解救公主逃离纷争。
晚风吹起“王子”的黑色西装衣角,有节律地拍打着她的手臂,她看一眼那后背,内心竟没来由地升腾起一股熟悉的错觉。
跑开几十米外,人声渐远。
两人步伐逐渐放缓,“大手”轻轻拽她跑到临滩而建的一座木石结构的小屋旁才停下来。
祝翾双手扶住腰,躬着身子大喘着气。
“谢谢你啊先生。”她趁着换气的间隙道谢,也不管对方理不理会。
过一会儿,总算能直起身了,才踱着碎步准备往回走。
“一句谢,就想走了?”身旁的长影子突然说话了,语气冰冷,惊得祝翾一激灵。
“啊?什么?”祝翾回头问。
“我说,我救了你,你说声谢,就完了?”那身影嗓音低沉,慢步走近,气势逼人。
月影朦胧,祝翾看不清对方的脸,也无心辨别那声音,只本能地一步一步往后退。
直退到背靠木屋墙边,离面前的身影不过两个拳头的距离。
“你……你想干什么?”祝翾克制着急喘。
“你说呢?”对方看到祝翾极力掩饰惊恐的样子,越发有兴致起来。
他再度逼近,黑色西装的翻领快要贴上那香槟色的礼服时,祝翾死命将他一推,不料身体却突然失去重心陡然往后倒去。
正当她绝望地准备认领这一重击时,忽觉自己的左手臂被一股力量拉起,接着整个身子跟随那股拉力旋转,继而一个趔趄向前跌倒。
祝翾惊魂甫定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被人拥在怀里,那人一手环住她的腰肢,另一手揽住她的肩膀。
周围漆黑一片,连微弱的月光也搜寻不到。
祝翾的呼吸不受控制地急促起来。
“我又救了你一次,你要怎么报答我?”又是那低沉的声音!
祝翾下意识用力推开他,却根本抵不住他的臂力。
“放开我!”祝翾在他怀里挣扎,却被对方搂得更紧,紧到她都能感受到他的鼻息。
祝翾无处可躲,慌忙间伏上他的肩头便狠咬下去。
对方吃痛,不自觉松手。
祝翾赶紧逃开。但什么也看不见,她连自己进到什么地方了都不知道,更无从寻找出口。
“想走可以,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背后传来这一声,那口吻竟让她忽然又有一丝熟悉感。
她来不及细思,只壮着胆子与对方对峙:“你的东西?还?我没听错吧?”
“没错。就是你,偷了我的东西。”对方又踱着步子靠近,脚下发出皮鞋踩踏木地板的吱呀声。
“呵!那就请你直接报警。你我素不相识,我倒要等警察来告诉我偷了你什么。”她逐渐恢复冷静。既然有得谈判,也就说明存在转机。
祝翾戏讽的语气让对方颇为不悦,他上前两步一把拉过她抵在墙上,伏近她耳边一字一字吐出:
“倘若,你,偷了我的心呢?祝翾。”
最后那两个字,他的语调绵缓、温长,又饱含思怨。
话音一落,祝翾惊得瞪大双眼,那声音令她心跳加速,忐忑不安。
暗黑的周遭听到他最后吐出的两个字像是突然接收到了指令,竟一影一影闪出星星样的光斑,明暗交错,若隐若现。随后天顶处开始倾洒月辉般的光线,由稀到密,轻盈落地后再慢速旋转攀升,汇聚成渐为明亮的光束,让周遭一点一点透亮起来。
祝翾这才意识到自己置身于一间赭石色的木屋内。想来应是方才背靠着木屋那扇门才跌撞了进来。
木屋不大,屋里没有其他陈设,只那高耸的屋顶另有雅致。
屋顶交织盘错的横梁上层层吊挂着雨滴状的微型小灯,细细密密蜿蜒穿附在水色的丝线上,珠帘般垂泻而下。这一装点,又让简空的小木屋别有几番意趣。
祝翾正抬眼注视着水帘灯群,岂料雨滴样的小灯们又训练有素般按序切换为冰蓝色光影,同时有风铃般的脆响伴随小灯逐次点亮的节奏打破暗夜的沉寂。风铃声由远及近传来,冰蓝色水波纹在天顶化开,继而一片片六角星状的雪花从天而降,悠悠然飘落在祝翾的睫毛、肩颈、发间、手臂上,她不自觉地抬起手,那雪花又接连落在她手心里,渐次融化泯灭……
祝翾的眼里透出澄澈的亮泽,整座木屋开始飘雪,此景更令她震惊不已。
近前的身影痴望向她的眼里浸满温柔。
良久,雪片渐渐稀疏、陨灭,风铃声渐止。
最后天顶现出一道彩虹,一片光洁的白色羽毛悄然而至,安落在彩虹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