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绿的毒素沿着他的手臂开始蔓延,所到之处血管一根根的隆起,手部的肌肉也开始变得健硕。
五毒教狂蝎一脉是这样的。
他们的蝎毒不仅仅是用来对敌,也会用来淬炼自己的肉身。他们是五仙教里唯一一支强化近战手段,主打正面迎敌的分支。
只不过用毒素淬炼身体的副作用会让他们在运转功法的时候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稍微的刺激就会让他们陷入暴怒。
整个人膨大了一圈的哈恩铎动用蛮力将海隼掼在地上,五根手指的尖锐指甲如同蝎子倒钩一样扎进了海隼面具之下的脸皮。
海隼只觉得眼前完全被黑暗笼罩,脸皮要被生生扯下来的剧痛让他想要惨叫。
但忍耐剧痛早已经是绣衣直指修行的一环,作为徐寒嗣亲自教养出来的孩子。即便明知道自己的实力完全无法和对方抗衡,他却也依旧念叨着:
“五毒教对外解释……你被杀是因为……在族长选拔的考研中……被你弟弟失手杀死……但,但事实上。你是因为反对圣女与熠国……休战的想法。你计划刺杀圣女……被族内长老发现,联手击杀——这条情报……现如今需要补充更新……”
海隼自袖子之中甩出来了一封竹筒,用大拇指死死地压住竹筒的一端。
哈恩铎见状抬腿踩住了海隼的手腕,将他手中的竹筒用脚尖碾碎。
见这绣衣直指死到临头了不求饶,反倒是一心还惦记着那点情报。
哈恩铎因为驱使毒素而变得偏执的情绪更加激动,只见双眸圆睁,五指收紧,猛地向后连带着海隼的面皮和面具一起撕扯了下来。
嗤的一声,自掌心迸出的绿色的毒气包裹住了他的整个手掌,将手掌里头的东西顷刻间腐蚀的干干净净。
他攥着手掌,兴奋地浑身哆嗦着,哈哈地大笑了起来。
随着他放肆的笑声,绿色的毒雾沿着他身上被小丫头砍出来的伤疤向外扩散,脚下的泥土地、草皮、海隼的尸体,连带着乱葬岗子上的坟碑,全都浸在了这毒雾里头。
具有强腐蚀性的毒雾以他为圆心四散开来,弥漫在整个乱葬岗子上。
“徐寒嗣,我杀不了你,我可以杀你的徒子徒孙!当年你屠杀玉蛛一脉的时候,男人,女人,老人,孩子,你一个都没放过——这个仇我今天就要报,我要让拥云化为一座死城!!”
风起,逸散的毒雾改变了方向,宛若青天白日下的一团恶兽,向着拥云县城的方向开始侵吞。
哈恩铎兴奋地看着自己制造出来的毒雾,像是第一次使用出来这份能力一样。
他眼睁睁地看着毒雾盖过了坟碑,树木,土地,所有所有的一切——在金丹期修士的剧毒催化之下,所有的一切都将化作腐朽的尘……
“啊?”
哈恩铎的表情僵硬了一下,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制造的毒雾从坟头飘过,然而……坟头安然无恙。
方才那个被他撕掉了脸皮的绣衣直指从地上爬起来,同哈恩铎彼此大眼瞪小眼。
双方都从对方的脸上的表情看到了困惑。
“怎,怎么……?我如今可是金丹修士……金丹修士的毒……怎么……会不管用?”
一瞬间,暴怒的心绪因自我怀疑而陷入了停滞。
海隼揉了揉脸上方才被抓出来的血窟窿,脸上的面具碎裂成两半掉在地上,也露出了茫然的表情。
显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能从盛怒之下的哈恩铎手中活了下来。
两人差了整整两个大境界,看方才那样子,哈恩铎也没有理由留手的。
海隼困惑地皱起眉头来:“你搞什么名堂?”
哈恩铎听到他的声音也愣了一下,回过神来猛地一拳头砸向了海隼的脑袋。
“嗡。”
海隼的整个脑袋被这一拳头穿透,而片刻后海隼歪了一下头,整张脸毫无阻碍地穿过了哈恩铎的拳头,茫然地看了看哈恩铎,又茫然的眨了眨眼。
两人再度同时陷入了困惑。
发生甚么事了?
海隼抬起手,捏了捏哈恩铎的胳膊——自己的手指同样穿透了哈恩铎的手臂,仿佛眼前的金丹期修士只不过是一团被制造出来的幻影一般。
哈恩铎也懵了,他突然暴起,双手对着海隼的脑袋合拍了下去。
只听见啪的一声巨响,他的两只手掌穿透了海隼的脑袋碰到了一起,毒雾也迸发了出来。
画面一时间变得有些荒诞可笑。
满脸懵逼的海隼脑袋上在冒绿烟。
一瞬间,哈恩铎浑身绽起了鸡皮疙瘩,狂热的大脑顷刻之间冷静了下来。
他并不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现象。
很快,哈恩铎的身体开始颤抖了起来,他像是竭力要否定眼前的情况一样,一拳又一拳地砸向海隼的脑袋。
“怎么会……他已经死了,你只是个喽啰,徐寒嗣已经死了,已经死了!!”
他嘶吼地大叫着,浑身哆嗦,拳头完全就是在乱挥,毫无章法。
他试图通过这种动作来摒弃掉自心底涌上来的念头,阻止那份十五年前的恐惧感再度侵占脑海。
他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摸不着,打不到,根本影响不了的人。
十五年前,那个带着鬼骨面具的屠夫踏着族人的血,如在后花园逛街一般漫步在仙教总坛的时候。
哈恩铎也是像如今这样,什么都做不了。够不着,触不到,无法干涉,无法影响。
他终于开始浑身哆嗦起来,身体释放出了更多的毒雾,嘶吼着尖叫着,不停地试图撕碎眼前的海隼。撕碎不断浮现在脑海里的画面。
“你死了,你已经死了,徐寒嗣,徐屠子,你已经死了!!!!你,你,你竟然伪装成绣衣直指,你竟然胆敢来骗我!!!我不怕你,我不怕你,我是金丹修士,我现在已经是金丹修士了!!!我不怕你了!!!!”
海隼怔怔地地看着再度发疯的哈恩铎。
这个模样的癫狂他见过,有些被逼到走投无路的审讯对象也会像这般大吼大叫,像是发羊癫疯一样地手脚乱舞。
可……
自己确实什么都没做啊?
“徐寒嗣,滚开,滚开——从我脑子里滚出去,你会被我毒死,你会被我毒死!!!”
“喊我呢?”
一个声音从哈恩铎的背后响起。
在毒雾之中,一杆在风中猎猎扬旌的三米大旗不知何时出现在雾气中央,刺穿了雾气,醒目而显眼地立在那里。
旗帜上画着两把相交的剑柄,而旗杆之下,一个人影缓缓从雾气之中走出。
鱼白两只手踹在袖子里,吸了吸鼻子,慢悠悠地踱步到哈恩铎跟前,费劲地仰着头看着这位大高个。
“咋,找我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