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抬起头看着妈妈，不知道眼前发生了什么，但可以确信这一幕似乎比手机更有吸引力。

“这女人狠起来自己也不放过啊”蓝背头若有所思，喃喃自语，看着这一出好戏。

“刚进去就让我们去线下拉人，说什么刚开始拉的三个人分你百分之20的入会费，接下来五个给3000，之后的每一个500，我帮你们拉了这么多人，一分钱都没给过我！还不断的让我去买你们的理财产品！承诺不出半年就会有十几倍的回报，我们家把房子车子都卖了，花了100万来买！可你们却一直说等到公司上市就给我们钱！一直拖了三年了！这不是传销组织是什么！还不允许我们普通百姓在网上发声了！请法官大人把他们都抓起来！”女人越说越生气，眼角闪着泪花，看上去像极了一个满肚子委屈却又找不到人倾诉的小姑娘。

蓝背头向后梳了梳自己的头发，漫不经心地轻轻开口：对不起，这次开庭审理的是你们在网上散布流言蜚语侵害我方名誉权的问题，不要说那些与本案无关的事情，我方才是受害者。

女人眼中满是不可思议的怒火“你们是受害者？恶人还先告状上了！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蓝背头咧嘴笑了笑，心想：良心？良心在我知道这社会有多险恶之后就和我成为路人了。

法槌声响，生硬地打算了女人即将喷薄欲出的言语。

法官声如洪钟：被告请继续与本案相关的陈述，如陈述完毕请示意。

女人瞪大了眼睛看着面无表情的男性法官，又看了看坐在位置上趾高气扬的蓝背头，欲言又止，摇了摇头如丧家之犬一般瘫坐在位置上，眼神空洞。

“这个世界是怎么了？还没有公道了？”女人有气无力地低语。

洛余霞继续翻阅着男孩给的练习簿，每一页空白的地方，都密密麻麻的写满歪歪扭扭的铅笔字。写的都是日记，记录着这一天爸爸妈妈说的话，以及发生的事情。偶尔有几页也贴上了一些照片和收据。她翻到最后一页，本子最上方的空白有着几个横平竖直的大字：发言稿。

陆越崎再次站起身，向法官点头示意，然后猛地转头注视着蓝背头。

看着小男孩，洛余霞不禁想起曾经看过的一部电影，在巴黎和会上顾维钧说完四万万中国人该不该愤怒之后看向牧野男爵的，也是这种眼神。

“我方将继续进行陈述。侵害名誉权构成的要件有4点：必须有损害事实的存在；行为具有违法性；违法行为与损害事实之间有因果关系；行为人有过错。

男孩顿了顿，话语中透着冷静。

“首先，关于希金公司是否因为该言论而遭受了实际的名誉损害，需要了解其声誉是否下降，是否因此导致了客户流失、业务受损等具体后果。不能仅凭该言论在论坛和贴吧上发表就认定我们有损害事实的存在。”

男孩双手撑着桌子，整个人都重量靠在上面。

“其次，言论自由是公民的基本权利之一。我方发布的关于希金公司是传销组织的言论是基于事实的真实陈述，并且没有捏造事实或侵犯希金公司的合法权益，其确实存在违法行为，所以我方行为不具有违法性。”

男孩深呼了一口气，缓缓继续。

第三，希金公司的名誉损害可能有很多方面的原因，如市场竞争、自身经营不善等造成，对方无具体证据证明，我方言论与其公司名誉权受损之间有直接的因果关系依然不构成侵害名誉权。

最后，我方发布的关于希金公司是传销组织的言论是基于合理怀疑和公众利益而进行的舆论监督，并且没有捏造事实或恶意诽谤希金公司，那么即使我们的言论对希金公司造成了一定程度的名誉损害，也不能轻易认定行为人有过错。相反，我们应该尊重公民的监督权和言论自由权，并鼓励公民积极参与到社会监督中来。

所以我方希望法庭做出公正的裁决，谢谢。

陆越崎说完便坐下，他的额角有豆大的汗珠流下，重重的喘着气。他的声音字字有力，整体陈述一气呵成，一个绊子也没打，就连一些换气口都不禁让人怀疑是不是精心设计过。

全场的焦点此时都集中在这个小个子男孩身上，没人注意到洛余霞，眼角有着浅浅的泪痕。

男孩说的，和在本子最后一页上工工整整写着的发言稿一字不差。

女人只顾诉说着自己的苦恼，而男人躲在后面沉默不语，让一个男孩站起身来为自己发言，他才多大啊。

少年的肩膀上不该是清风明月，莺飞草长吗，怎么现在尽是梧桐细雨，无边落木？洛余霞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