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承认自己爱财，知道他名字的人都知道他有多爱财。

但，一次性给十余万两白银的数额，他也是头一回见到这么大手笔又直接的。

罗大人按耐住躁动的心绪，掂了掂手里东西的分量，不动声色地用余光扫视左右。

不需要他出声，跟随他来的官差们立刻自觉退后三步，双眼齐齐转向别处，整齐得仿佛提前训练过。

随即，罗大人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震惊且欲言又止的姜家夫妻，如鹰似狼的目光转而盯住了站出来的姜茶茶。

他心知肚明，方才姜家夫妻俩非要跟他在这儿扯什么冤情，无非就是为了让眼前这个黄毛丫头逃脱。

他乐得看蝼蚁挣扎，于是多给了一些耐心，反正就算是翻墙跑也没用，附近有人盯着的。

没成想，竟然会收到这么大一个惊喜，真是有趣。

“姜姑娘，姜家是否无辜，圣旨上都写得清楚明白，你现在是在质疑圣上吗？你可承担的起后果？”

说到最后一句话，罗大人语调中威胁意味十分明显。

姜老爷一听，刚因安抚而止住的眼泪又忍不住往下掉。

若只是受到牵连被判决流放，他们一家子或许还能有命在，但姜家若是被扣上蔑视皇威的帽子，姜家上下几十口人的命便都要没了。

他方才也看得清楚，宝贝女儿送出去的东西已经是姜家的全部身家，大难临头，心痛是一回事，罗大人接了东西却还不肯放过姜家，那是另外一回事。

强权之下，姜家一介商贾，还是太过弱小了，他能做的也只有动一动嘴皮子，期盼着罗大人能够良心未泯，高抬贵手。

“罗大人，小女年少无知……”

“爹！”

姜茶茶侧身扯了一下姜老爷被泪水浸湿的衣袖，打断了他想要辩解或求饶的话。

她是看过原著的人，还不知道罗大人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吗？

要给姜家脱罪，易如反掌。

“罗大人心善，不必抬举姜家，爹娘只是一介商贾，何德何能可以入圣上的眼，得他一句断言？

论财富，姜家并不是江南商会最顶尖的存在，却也愿意倾家荡产求一个清白。”

她言之凿凿，神情恳切，仿佛真就是这么一回事了。

“心善”的罗大人见过大世面，听到“倾家荡产”四个字就明白对方懂了。

呵呵，也许是自己威名太盛，这样一个小姑娘都知道，他向来是喜欢把看得见的财都收进口袋里的。

没关系，不换是谁，懂了就好。这会儿先收大头，后面还有上下打点的银子拿。

罗大人意满想离，又打量一番眼前这个未及笄的小姑娘，忽然大笑起来，将在场众人都唬了一跳。

待平复，被他捏在手里的地契和票据终于被塞进了宽大的袖口里。

姜茶茶眼睛一亮，成了。

罗大人笑道：“姜老爷倒是养了个聪颖过人、胆识过人的好女儿。福祸相依，待过了此劫，你姜家说不定要飞黄腾达了呀！”

说着，他还戏谑抱拳，对着姜老爷装模作样地点了点。

姜老爷老实人一个，哪里敢受他的礼？就算是开玩笑最敷衍的那种也不敢，连忙就侧身后退一大步避开了。

“罗大人折煞我了……”诚惶诚恐，又回了一个全礼。

罗大人“呵呵”两声，不管这个，又道：“听说姜家的商铺在百姓中口碑不错，这其中想来是有些误会，不过我既来了，便不可能空手而归。

接下来几日，就委屈姜老爷跟夫人跟我走一趟了。”没提姜茶茶的名字。

说罢，他侧过身，抬手朝后方示意。

后方的官差训练有素，立刻左右而散避让出一条路来，直通大门外。

“姜老爷，姜夫人，别再让我为难了。”

罗大人眯起眼睛，浅浅施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