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毕业那年,他其实进过一家公司,但工作第一天因癫痫发作晕了三天,公司便将他辞退了。
辞退原因很简单,说他具有不确定性、调休困难,当时,他只觉得命运对他不公。
而后,他再也没动过工作的念头,他在被辞退的那天才真正清晰认识到一一他与平常人不一样。
没几年,母亲又被查出癌症晚期,没捱过一年就去世了。他至今还记得,母亲临终前,那双与他极其相像的眼睛,有不舍,留恋,以及深重的担心,母亲死未瞑目,是他轻轻为母亲阖上的眼睛。
他原本没那么肥胖,但母亲走后,他很长一段时间在暴饮暴食,现在已经好多了,但因不能剧烈运动,体重仍被“保存”下来。
他轻舒口气,在公交车站台等候班车。
好容易挤上了公交,他险些被挤得喘不上气。但他面无表情,头上已经长了些头发,他摸摸脑袋,眼睛一眨不眨看着前方络绎的车辆。
回到家,金乌半沉,夕阳拽着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渲染出一道长虹般的朝霞,像为他拉了一条胜利的横幅。
点上外卖,他抄起衣裤去洗澡。
不多时,外卖到了。他从外卖员手中接过外卖,打开塑料袋,掀开盒饭的盖子,一片在灯光中折射着金光的鸡肉和林奢屿打了个照面。他抽出一次性筷子,相互摩擦刮下筷身的木屑。周正的眼睛亮了亮,风卷残云吃了起来。
吃饱喝足后,他躺在床上,眼睛看着天花板上那一点污点发呆。愣神的空当,他忽而想起自己没有吃药。又“腾-“地坐起,匆匆下床翻找不知被扔在哪儿的药盒。
看着面前五颜六色的药丸,他本来上扬的嘴角却倏地抿起--曾经,他的母亲为治疗他那像填无底洞的病,四处辗转借钱,求佛拜神希望不要白发人送黑发人,倒是遂了愿……他自嘲笑笑。
他那时病情恶化严重,下床走几步都是煎熬。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母亲愁白头,明明身体疲惫地不行,仍是笑着对他说,儿子,别怕,妈在呢,总会好的。直到现在,他也能清晰勾勒出母亲的音容笑貌。
囫囵吃下药,他躺在床上,像从前无数个失眠的夜晚,他悄悄对自己说,再坚持一会儿,说不定我的病明天就好了呢?似乎是催眠,但他觉得更像是一种心理暗示。
他从前总把未知的明天当作上天留给他的又一次机会,现在倒是又拾起来了。
既然生命总是有限的,他想,那么多活一天都是赚的。他即便不受命运垂青,也要带着妈妈那份努力走下去。
夜风“沙沙”吹起他的笑意,他带着香甜的梦想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