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12点。
徐大生坐在一辆破烂的大巴车,脑袋靠着玻璃,把最后一丝睡意颠簸掉。
回家的那段路……总是说不上来,好,与不好。谁都说不上来,谁都不想说。
…………
…………
次日早晨,08:23,徐大生从床上醒来。
按棋芷的要求去蛋糕店订了蛋糕,收拾行李,准备回家。徐大生原本可以在手机上订,想了想,还是亲自去一趟。
回家的路,格外艰难。地铁转动车,动车转大巴,大巴只需要5块,而从车站打出租车需要40元一个人,最低价。
所以,除非三寸不烂之舌,一般在60左右。
晚上、雨天的价格在100。
晚上加雨天的价格在150。
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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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大生的家是省内三线城市,省会城市出发,全程2个小时出头。
现在已经走了一大半。
80分钟的动车,转50分钟的大巴。
火车站外。
帅哥,帅哥,80走不走?
帅哥,75走不走?
65走不走?
帅哥,60!
最低了,走吧,就差你一个人,点头就出发,上车就走,不用等!
叽叽喳喳,吵的很。
“6块可以走。”徐大生很有耐心的一个一个回复。
但是那群人不一样,没一点耐心,扭头就走,还甩着眼子,“傻逼。”
公交车5块,他是发自内心愿意多花1块坐出租车。他觉得,挺值的。
清静了两分钟,继续走着。
一辆破旧电动车停在徐大生旁边。
“嗯?”徐大生看过去,是一个笑眯眯的中年女人。
她四顾后,拿手挡在嘴边,偷感很重道,“小帅锅,住不住酒店?很便宜,40块一晚上。”
进去40,出来400,开灯伤了眼,摇床伤了身,花钱伤了心。
何必,
何必?
“要是30年后我还混的这么差,会考虑考虑。”徐大生笑着认真地说,然后走开。
…………
…………
通往市区的大巴,半个小时一辆。
“滴,无效卡。”
“滴,无效卡。”
“那个,司机,这个该怎么付啊。”衣着潮流的女孩这么问道。
众所周知,大巴车司机一向不好说话,脾气差,不骂人已经是素质的极限了。
尽管面对的是一个白到发光的大美女。
“啧。”司机大叔不耐烦的招手道,“你先上来嘞,别挡着道啊。”
不只是不耐烦,也有无奈,“改革换代”为难的从来不是躺着数钱的,而是跪着挣钱的。一张凭空出现的二维码,让小城市司机的工作量翻了个翻,还没地方诉苦。
小城市的大巴司机,一天到晚不知道要面对多少乘客,尤其这里是火车站,来来往往,人潮汹涌,年龄段跨越大,那些个没素质的大爷大妈,你能跟他(她)讲理?
遇到几个“奇葩”,能要司机半条命。
日积月累,工资也就那样,前景……还有啥前景,也就是地铁没发展完全。就这,脾气能好就怪了。
难啊,谁不难。旧时代的“铁饭碗”,一个个迷失在就时光里。徐大生忽然就想起了一句话,被病魔侵蚀的身子,昂着头,骄傲地,顽强地说着,“我是旧时代的残党,新时代没有能承载我的船。”他失落的脸上,还有着微笑。
“滴,收款5元。”
接着又响一声。
“滴,收款5元。”
“叔,我替她付了。”徐大生看着司机大叔笑着说,司机点点头,徐大生转头看向女生,歪着头,笑眯眯地“愣着干嘛,快走,再慢还要挨骂。”
说完伸手帮她拎起行李往里走。
“那个,就坐你旁边吧。”女孩说道。
“也成,那你坐里边,外边?”
“外边吧。”
“好,那我进去了。”
“嗯,你慢点。”
很快,人上齐了,不过,这个“齐”的意思是,车上坐满了,也站满了。
在一上一下颠簸中,两人的大腿,肩膀,不断碰撞。
“你叫什么名字?”徐大生问。
“果子。”
“小名?”
“嗯呐,小名,你呢?”
“很高兴认识你。”徐大生伸出手,“徐大生。”徐大生没继续问,人家第一反应说小名,代表只想说小名。
又补充,“不是小名。”
果子眯着眼睛一笑,点点头,“我也是。”
这,太美了。
两人的手“有分寸”的碰了碰,收回。
“你不是这里的人吧?”
“咦,这也能看出来?”
徐大生脸上露出无语,随后解释:
“嗯,看出来了,你的穿搭。”
果子的穿搭很时髦,不是那种非主流rap印花式时髦。更不是随便一个颜色上花一个勾子。上衣干净,简约,没有多余点缀,版型正,正正好好,显得大气,衣服颜色很“温柔”,白色里透着一点暖色,不深,不浅,显的贵气。
头上戴着一块粉色的……类似布兜的东西,下半身是黑色网格短裙。
腿很白,特别白,几乎看不见毛孔。
很高级的审美,很自然的颜色搭配,很显然,这座思想固化的小城市很难培养出来。
而且,果子的微笑很自然,一张口,是流利的普通话,平翘舌清晰,也没漏下鼻音。
“穿搭?你也不赖嘛,你也不是这块的?”
徐大生淡淡一笑,“我当然是。”
有些人,有些事,有些东西,本身也不大需要培养。
因为,满分只能是天生的,培养不出来。
“有点好奇,你一个外地人为什么不选择打车?”徐大生问道。
按理来说,打车不是更方便?不像是缺这点钱的样子。
大巴到站,拧着行李漫无目的穿梭在陌生街道,这感觉算不上好呢。
果子转过头来,表情严肃,郑重道:“惜命!”
惜命?
多棒的理由。
“哦~”不用解释,徐大生一瞬间就懂。
小城市的火车站一般是偏远地区,接近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