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禾半信半疑,见她劳累,也不再打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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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出去寻白头翁的骑兵傍晚便回来了,满打满算一共采了六麻袋。
赵成光押着军医兽医两人挑灯夜寻,想赶在天亮之前把白头翁挑出来,不够的话还得再去远处找。
军医一边挑一边嘀咕:“不是给画像了吗?咋这种杂草都给拔回来。”
兽医更委屈,他本来就只会帮着接生催产,在西北算是厉害的兽医了,可突然来了个罪奴,将他衬得一无是处,连赵成光都不太搭理他了。
“柳大夫,这方子能成吗?”兽医与军医嘀咕。
柳大夫累得两眼昏花,有些赌气道:“她就现眼吧,等羊死了,我看她怎么哭。”
第二天,苏婉看着眼前十几株白头翁欲哭无泪。
赵成光莫名觉得愧疚,他同小史一样,一边摸着后脖颈一边说:“昨日只找到这么多,我今早已经再派人出去寻了,去找商队的骑兵还未回来,不知情况怎么样。”
苏婉叹了口气,说:“今早又多了几只便血的,再这样下去可真不够了。”
“只能做最坏的打算了。统帅昨夜派了一队亲兵夤夜急奔赶往凉州取药,咱们今日也动身,半个月便能与他们碰上,到时候能救几只便救几只吧。”
苏婉苦思许久,也想不到更好的法子了,只要先针灸拖着,想到有些羊羔可能要死在她眼前,便有些难受。
可能是因为做兽医的缘故,苏婉见不得任何动物在她手上死去。
就说昨天吓唬她的虎啸,她当时虽生气饿了它一会儿,可不多久便偷偷找到万余,请他给虎啸再喂点儿食物。
她心中烦闷,脸上却不显,先去次所给虎啸准备药膳。又将药材熬上,托小史看着,自己去了统帅帐子。
虎啸一见到她仍然如同见到杀母仇人般激动。
苏婉后悔没研究过男性心理学,总不会是被母狼伤过才恨屋及乌吧?
她又把目光投向它的主人,他今天穿了件墨绿的素锦大衣,衬得愈发高耸挺拔。
每天都换衣服,还挺闷骚的。苏婉羡慕道。
她替虎啸针灸结束,趁它睡着偷偷撸了撸,手感真好,心底郁闷消散了些。
果然,人类需要毛绒绒的温暖啊。
而大军也在此时真正拔营了。
大军分成两大拨,一拨在前头开路,一拨垫后,羊大军便由牧民赶着,走在中间。而苏婉这些流人,则像根羊尾巴缀在最后头。
羊的行进速度不快,因此他们这些走路的也跟着沾了光,无需那么累。
苏弘和苏沐仍闷闷地走在苏禾身边,除了半夜做梦叫娘,苏婉没听见他们开过口。
忽听得旁边的戴冰与同伴闲扯:“再往前走便是伊州峡谷了,你可曾听说过?这山谷又叫死亡谷,稍微走错一个岔路便再也出不来了。得亏遇到他们,不然刘哥死了,咱还真不好走。”
同伴第一次来,闻言吐了口痰,口中咒骂道:“这一趟真他娘的累,到了凉州得好好爽爽,哎,乙班那个娘们儿不错,到时候打听打听她在哪儿,咱先尝尝鲜。”
苏婉冷冷瞧了他一眼,又低下了头。
之前曾替苏禾说过话的那位差役,苏婉只听过别人唤他老五,他却说道:“听说这里闹马匪,咱还是小心为上。”
戴冰几人看傻子一样看着他:“马匪敢来抢贺家军?”
老五却一脸严肃,不觉得自己的担忧是杞人忧天:“我在盛京便听过这群马匪的事迹,据说匪首也是凉州人,姓李,不知因何事来到了朔梁。你们也知道朔梁属于三不管地带,乱的很。他却从那么多匪众中杀了出来,成了朔梁最大的土匪头子,后来还学贺家军,搞了个什么李家军,把朔梁所有的小匪帮都给灭了……”
戴冰却没耐心听完:“行了行了,少听些乡野谣言,再厉害不还只是个土匪,怕什么。”
苏婉和苏禾却对视了一眼,苏禾轻声道:“若真遇到匪众,我抢一匹快马,你带着他们先走。”
苏婉正欲回他,只听得“砰”得一声,有人支撑不住,倒地不起。
众人表情均是麻木,从盛京来的路上,已经死了太多人了,每个人都失去过至亲,如今遇到死掉的,他们甚至会羡慕,羡慕他的刑期终于结束了。
“哥!”有个声音沙哑的女子摇着倒地之人不住哭泣。
“是白羽。”苏婉轻声道。
他掏空了身子,走到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了。之前有苏禾照顾,走不动了还能让他背会儿,如今已经没人愿意出手相帮了。
白羽的妹妹白玉娘比苏婉大了几岁,成亲四五年孩子都生了。遭逢大难,她的夫家与她断了关系。幸好孩子不姓白,不用跟着受罪。
白玉娘一边哭一边给差役磕头,求他们救救她哥哥。
戴冰一行人却哈哈笑道:“怎么救?我到哪儿给你找大夫去?你有本事去前头军队那儿磕头,求求他们救救你哥哥。”
白玉娘把心一横,起身晕头转向迷瞪了会儿才站稳,她拔腿就要往前头跑,戴冰却“诶”得一声拦住了她:“跑哪儿去?”
“去找军医。”
“按照规矩,你可不能离咱十丈远,否则就是私逃,我可以将你就地正法。”
“你!”白玉娘被玩弄,一时气得脸颊泛红。
戴冰又淫笑道:“不过嘛,你要是陪咱几个玩玩儿,我开心了,说不定就会救你大哥。”
好几个差役都不怀好意笑了。
只老五皱了皱眉,可他还是什么都没说。
白玉娘知道他们是在拿自己寻开心,可又不能眼睁睁看着大哥去死。
“二姐,你要做好人,不如背他上路啊。”白家的一个庶女嘲弄道:“你们一母同胞,感情深厚,若是把大哥扔在这儿自生自灭,二姐他日下了阴曹地府,有何面目见大娘啊。”
“你——”白玉娘恨不得跟当年在白府一样扇她几个大耳刮子。可形势比人强,她最终还是放下了手,转身寻了一圈,突然跪倒在了苏禾身前:“苏大哥,我知道他不是人,他该死,可求你看在咱们同病相怜的份上,再帮他一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