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奴自他仰头之时，原本浑浊的双眼须臾变得清亮。他圆睁双眼，上下端详着那人的面容，稍作迟疑后嘴唇微颤，用弯曲的食指指向那人，尖声叫道：“你果然未死！”闻听此言，另一个安德满身体忽地一颤。他的这一反应，也让在场的文武百官对两人的真实身份信了八分。

“陛下，奴才断定此人就是那杀人出逃的胞弟，祝茂才！”

“即便容貌相似，但天下相似之人何其多，你又何以如此笃定？”常必思质疑。

“祝茂才左脚脚掌天生六指，虽在进宫时已用民间秘法以粗线捆扎至其坏死脱落，但依旧留下了难以抹去的痕迹，他也因此入宫后不得贵人青睐。若陛下、各位大人仍不信，可命人一查便知真伪。此外，他右耳后还有耳前瘘管，此症亦是天生。”灰衣老奴掷地有声地回道。

众人这才恍然，难怪他说对方化作白骨亦能认出，原来对方天生脚有六趾。

内侍郎将仿若抽离了周身骨头而瘫软的祝茂菜从地上提起，脱去鞋袜，由成禄公公亲自查验。果然，祝茂才左脚小脚趾旁确有一块凸起的骨头，应是第六趾断根处，再翻开耳背，耳背后亦有一芝麻大小的洞，洞周皮肤与肤色无异，可确为天生。一系列查证后，成禄公公如实向怀仁帝及诸位大臣禀报。

至此，祝鸿才与祝茂才兄弟二人身份大致已定。

然怀仁帝似仍觉不足，再次言道：“将二人面目示众，烦请诸卿再次评判！”

祝鸿才与祝茂才奉命同时抬头，供百官辨认。自灰衣老奴入殿陈述起，祝茂才便开始浑身战栗不止。待祝鸿才亲自证实其身份后，他再无侥幸之心。此刻，面对怀仁帝之命，祝鸿才毫不犹豫地仰头闭目，以任众人审视。然而，祝茂才却似脖子上挂着千斤重物，半晌也无法抬头。

内侍郎见其久无动作，二人遂同时上前，一人按住双肩，另一人如前，再度抓住那已凌乱的发髻，往脑后一扯，使其仰面。

荣亲王与泰亲王两位王室甥舅率先急步上前查看。

“哼！一人白胖圆润，更显年轻，乍一看，还以为是哪家富贵老爷。一人黑瘦干瘪，满脸颓靡老态，倒似是多年从事苦力的家奴。除却这些，此二人样貌轮廓简直毫无差别！”荣亲王一眼便瞧出二者差异，亦毫不避讳地高声与周遭同僚说道。

“除却身形与肤色，二人长相确无不同。”泰亲王轻抚下巴上的长髯，深表赞同。

“后者下颌处确实有伤口愈合的瘢痕，形态大小与戴大人之前所说的痈疖创口吻合。”领兵多年的鹤啸天审视完二人后，亦补充道。

“尚书大人以为此二奴可有相似之处？”怀仁帝的目光移向阴唯康。

“臣、臣亦认同两位王爷和国公爷的看法。”阴唯康此刻只得暂且附和几人的观点。

“如此看来，这个名为祝茂才的安德满所提供的证言便不可信了。”怀仁帝说道。

“陛下，依微臣之见，此二奴身份确凿无疑！祝茂才之证言不仅为虚构，其目便是是为了诬陷中宫、储君。如此处心积虑谋划，身后必定大有人在！”大理寺卿刘明武进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