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祠堂人烟散尽,只留下平日里看守祠堂的老刘头。六十来岁的老刘头年轻时因着征兵往北疆护卫国土,伤了腿脚便退卒回村。他本就孤儿出生又无儿无女孑然一身,伤退归家之后,本就破烂的房屋因着无人照应直接倒塌了。里正怜惜他孤苦无依又因守护疆土致残,便安排他看守祠堂顺便提供栖身之所。善良纯朴的村民们不仅没有异义,还每月集体凑些杂粮给他糊口。老刘头感激涕零之余,住进祠堂后真是把祠堂当成自己家一般,每日扫洗除尘一丝不苟,将祠堂收拾的洁净亮堂。
祠堂外墙边有棵百年巨榕。那榕树生长了百年之久,枝繁叶茂,分枝粗壮树冠如巨伞。夏日里,在田间地头劳作一日的村民都喜欢在它巨大的树荫下纳凉闲聊。这棵榕树也是村中大小事宜商议通告之地。然而夜里,在黑夜的掩护下,巨大的树荫下越发漆黑不见五指,。身形比一般同龄人更为高大的秦丰隐藏其中亦不见其踪。他趁着月色熟练的早早爬上一根粗大分枝上,繁密的树叶遮挡住了外面的视野,他扒开枝叶就看清了整个祠堂动静。。
祠堂内的正堂立着神像,神像靠最右边有个小厢房,以前是堆杂物的之后做了老刘头的起居室。等那房间的烛火熄灭了快两刻钟之后,树上的秦丰暗自兴奋的溜下树干踩在牛二家的草垛子上,麻利地翻进祠堂中。
正堂内神像脚下供桌上的肥嫩鸡鸭在晃荡的烛火下金黄的表皮越发地油光四溢,脂香诱人。“咕唧”秦丰使劲咽了咽口水,侧耳一听,老刘头正睡得鼾声大震。他伸手端起一只大肥鸡,绕到神龛的左侧一屁股坐在地上,急不可耐的扯下一只大鸡腿张口一撕,肉香立刻充满整个口腔,黑暗中满足的眯起眼睛。三下五除二便啃食了半只鸡。他咂咂嘴,看到供桌上的酒壶。他听说书的讲过,江湖豪杰都是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现在肉能随便吃,那也尝尝酒味吧。长这么大秦丰还未饮过酒,他豪心顿起。抓过酒壶打开壶盖猛的灌了一大口。霎时,烈酒如火焰般瞬间在喉咙里燃烧起来,刺激得他忍不住猛的咳嗽,右侧小厢房的鼾声顿时止住,他赶紧捂住嘴,那酒味憋得他涕泪直流又不敢出声。胸腔如火燎一般又热又闷,头也开始胀起来。黑夜里他深深呼吸了好一阵才将这呛人的酒味堪堪压下来。
他气的想把手中酒壶扔出去,又恐惊了熟睡的老刘头。平日里他除了满村捣蛋之余,最喜欢跟村民们聚集在榕树下听村里的老秀才讲今古侠盗行走江湖盗劫富济贫的故事。老秀才六十有八,早年中了秀才之后几十年间不管如何努力,也再没有往前一步。于是,他便歇了心思在村中开了私塾,教那些村中或者旁边村子里的孩童识文断字。故事里的大侠们武艺非凡,潇洒不拘凛然不凡的风范令他十分向往。他素日总爱拿着竹削的木剑戳瓜劈果的模仿老秀才口中大侠们行侠仗义时的身姿。幻想自己正在收拾那些为非作歹的蟊贼。
此时,忽明忽暗的烛火和那盘旋上升的香火缭绕着神龛上的神像,使得那平日里本就栩栩如生的神像更加庄严肃穆。他肃然起敬心中又升起一股豪情,心道:“我是要做大侠的人,怎能被这小小一壶酒打倒。”他重新坐下,抓起剩下一半的肥鸡撕下一口嚼了嚼,又借着鸡肉的香味灌下一口酒,连续几口,口中的酒已没了酒味。他再度大吃大嚼一口接一口的喝起来。
吃饱喝足酒壶空空。这酒后劲十足,秦丰年纪小又从未饮过酒,这一壶酒全凭一时义气喝完。此时,他早已面色通红似火烧一般,两眼迷糊好似被浓雾笼罩,眼前的一切扭曲又朦胧,脚步踉跄整个人摇摇晃晃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到。
秦丰歪歪扭扭的站起来打了饱嗝又赶紧捂住嘴,嘿嘿一笑。鸭子与大鹅肉质粗糙不如鸡肉细腻,他从怀里拿出个布袋准备把剩下那只贡鸡拿回去孝敬父母。
醉眼迷朦间,那神龛上的烛台一会儿变成两个,一会儿又变四个,早就熟透光秃秃鸡鸭鹅这会儿煽动无毛的翅膀在眼前飞上飞下,总也捉不住。秦丰摇了摇混沌的脑袋只觉得千斤重,伸手朝着一只飘在眼前的大鹅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