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黯淡,对方的面容看不仔细,只隐隐绰绰瞧着约莫是个三四十岁的男子。
莫争定睛一看,心中立时一惊。
此人是谁,何时出现此地,他感知虽然敏锐,却毫无所察。
若非对方主动出声,只怕他现在也没有发现。
高手,定然是高手!
是敌是友?
莫争面上有些紧张,若来者是敌,此时他长剑已断,如何匹敌?
“小家伙,不必紧张,我叫何雄,咱们可是一家人,你瞧瞧这个。”
那神秘男子笑着从腰间解下一样事物来,托在手上。
那是一枚银铸的小印,通体淡白,造型精巧,瞧起来极是别致。
六扇门银印捕头!
莫争认出了这一枚小印代表的含义,立时松了一大口气,恭敬行礼,道:“卑职上阴县捕快莫争,见过何大人。”
大燕设六扇门,专司武者不法事。
这里的武者,既指朝堂,又指民间。
所以六扇门权力极大,一旦犯事,管你是朝堂高官,还是世家权贵,都可擒拿问罪。
金银铜三印,便代表着三个不同级别的捕头。
具体什么级别,莫争也不清楚,他是第一次见,但是他知道,上阴县的何捕头,连铜印也不是。
当然,六扇门有权管辖天下各州府县捕头,莫争这小小的捕快,虽然上不了台面,但却是实实在在的自己人无疑。
不过,六扇门的银印,怎么会出现在了小小的一个上阴县,还被自己撞上了?
“原来是小莫捕快。”
何雄身影一晃,便到了莫争跟前,他上上下下的打量着莫争,道:“我瞧你年岁不大,可曾有十八?”
“启禀大人,卑职过几月就十五岁了。”莫争小心应道。
“还不到十五吗?”
何雄沉默了,他来的晚,没看见莫争临阵突破,只见到两人争斗的后半程,这叫莫争的小捕快,刺死这贼子的一剑,展露的就是圆满层次的惊雷剑法。
惊雷剑法入门、小成、大成层次都属于基础境,可一旦练到圆满,便是领悟了入微境的奥妙。
他剑法入微是什么时候来着,二十三还是二十四,都被称赞是天才了。
这小子还不到十五。
“莫争,我很羡慕你啊。”
何雄感慨了一句,上前一步,对着尸体轻轻拂袖,一股劲风顿时掀掉了那蒙面人的面罩,露出了一张死不瞑目的面容来。
长相平平无奇,然而脸上却有一道伤疤从左边延伸到右边,极是凶戾醒目。
“这是,大盗余洋!”
莫争顿时辨认出这蒙面人身份,俨然就是白日里班头李飞所说的江洋大盗。
只是,对方不该是杀人越货吗,怎么跑来找自己替口口声声要替张里报仇了?
难道他就是张里的叔父?
诸多念头在莫争脑海里闪过,一时间,他也理不清思绪。
“不错,大盗余洋,这贼厮早先流窜在东南一带作案,杀了不少财主,谁知道竟然跑到这西北地界来了。州里接到消息,怕他再犯下大案,便命我前来擒他,谁料我还没动手,他就死在你手里了。”
何雄简单说了下余洋的来历,手头也没闲着,上前一刀便削掉了他的脑袋,撞在了个包裹里,道:“这脑袋我先拿回州里交差,其他的东西就是你的了,至于赏银,很快就会发下来。”
余洋的悬赏是一大笔银子。
不过莫争的心思不在银子上面,而是在余洋的身份上面。
他问道:“何大人,您可知他为何要袭杀我?”
何雄轻轻摇头,道:“这等贼人,杀人越货乃是常事,杀谁也不奇怪,你别多想。”
“是,大人。”
莫争应了一声,心中仍是困惑,不过很明显,何雄解答不了他这个困惑。
“那咱们凉州再见。”
何雄道了个别,也不管莫争还礼,如来时一般,提着那余洋的脑袋,瞬息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只留下莫争一人在黑夜里,面对着那一具无头尸身。
莫争没有走,而是俯下身,开始杀人后的必要流程,摸尸。
余洋装在身上的有三样东西,几张银票,一本小册子,一封信。
银票三张,每一张都是一百两面额,足足三百两银钱,只能说不愧是江洋大盗,就是财大气粗,带这么多银钱在身上,想来是为了逃命的方便。
小册子是一本功法:黑虎劲。
页面泛黄,纸张微卷,明显是余洋自己时常揣摩参悟。
不过莫争不能练。
他气血未曾圆满,无法修炼入境武者的武学,而等到圆满时,便可入凉州演武堂,届时必有高明功法传授,这个小册子,实在是用不上,倒还不如银票来的直接。
莫争的注意力放在了第三样东西上,那是一封信,信封上写道:吾弟余洋亲启。
内容是:【弟之来信吾已收悉,奈何军法森严,吾戍期尚有一载,无法回返,侄儿大仇,只得托贤弟报之,愚兄无以答谢,只得三枚聚气丹不成敬意。】
落款处写着张岩敬上。
只这一封信,莫争便大概猜到了前后因果,这叫张岩的应当才是张里叔父,因在军中效力,不得自由的缘故,所以在得知侄儿身死后,便委托余洋前来报仇。
三枚聚气丹,换余洋来上阴县跑一趟,谁成想,余洋会把命都丢在这里。
至于张岩是怎么知道是莫争杀了张里,那就有太多途径了,莫争也猜不到。
不过他也不用猜,这张岩还有一年的光景才能回来,彼时,他早便考入凉州演武堂了,根本不必担心。
还有这把刀。
莫争看向无头尸身旁边的长刀,这是余洋留给他的第四件物品,虽然不能说是削铁如泥,可也绝对称得上一把宝刀。
他握住长刀,只觉得一股暖意自刀上散发而出,让他气血流动都快了几分。
好刀。
这余洋虽然是来杀他的,可着实是个送财童子,功法、宝刀、银票,还助他将惊雷剑法修炼到圆满层次。
虽是凶险了些,但也收获满满。
提起尸体,莫争绕道护城河的位置,将其扔了进去,这才朝家里走去。
“小争,你回来了?”
推开大门,正在院子里洗脸的莫大年便问道。
“大哥。”
莫争点了点头,便欲回房睡觉。
然而他穿过客厅时,却被王玉梅叫住。
“小争,你等下,身上怎么有血?”
借着屋内的灯光,王玉梅看了真切,惊声道:“你受伤了,严不严重,怎么这么多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