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烈日下,厚重的玩偶服裹在林广文身上,每一寸肌肤都在与闷热抗争。汗水泉涌,从额头滑落,浸湿了衣襟。他来不及擦汗,只想把手中的传单,快点发出去。
今天早晨没课,他特意从网上找了一个穿玩偶服发传单的工作。
他想着这周好好攒攒钱,等周末了,能有钱请余婉去吃饭。
然而,理想与现实的差距,往往令人措手不及。不曾想,这份看似简单的差事,竟成了不折不扣的挑战。
玩偶服下的世界,热浪滚滚,每一寸肌肤都在抗议,汗水流淌,模糊了视线。
更令人心寒的是,手中的传单鲜有人问津,偶尔的冷言冷语,刺痛着他的骄傲与热情,身心俱疲,这份工作远比想象中艰难。
在这一刻,占据他思绪的,竟不是余婉那明媚动人的笑靥,而是吴咏梅那张历经风霜、干黄而略显枯瘦的面容。
过往的他,习惯于伸手索求,未曾深思,每一张红钞背后,承载着的,是吴咏梅无言的辛劳与汗水的浸润。
那些看似平凡的日常开销,实则是吴咏梅用无数个日日夜夜的辛勤,换来的珍贵馈赠。
原本的他以为赚钱很简单,天真地以为财富的积累轻而易举,金钱不过是生活中的小插曲。然而现实的当头棒喝,让他如梦初醒。
仅仅半天的劳碌,就已令他身心俱疲,难以承受。
倘若未来的日子,就是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重复着这份令人窒息的工作,那将是怎样的一种煎熬与绝望。
想到要在这样的重压下度过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光阴,他的心不由得被一股莫名的寒意所笼罩。
未来的不确定与艰辛,让他第一次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和迷茫。
终于,熬到了下班时间。
他将玩偶服还了回去,拿到了今天的报酬,五十块。
当那薄薄的五十元报酬躺在他手中时,他的心情再度跌入谷底,几近崩溃。
他从未真正意识到,每一分财富的背后,都凝聚着无数的汗水与辛酸。
一整个清晨,他拼尽全力,却只能换来这微薄的收入,而与余婉共进的一餐,为她购置的一条项链,就轻而易举就耗去了上千元。
这些数字,对于吴咏梅而言,意味着多少个日夜的辛勤积累,多少次的节衣缩食,才能勉强凑齐。
他不禁想起,吴咏梅连品尝一碗仅六块钱的拉面,都要反复权衡,犹豫再三。
这一刻,自责与懊悔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他恨不得狠狠地扇自己一记耳光,为自己的无知与挥霍,为没有早些体会到生活的不易,为没有早些理解吴咏梅的艰辛。
他忍不住给吴咏梅打去了电话。
电话接通的那一瞬,吴咏梅略显疲惫的声音传来,
“儿子,要多少钱。”
吴咏梅那一声轻柔的询问,瞬间击溃了他所有的防线。泪水,不争气地夺眶而出,模糊了视线。
他猛然惊觉,过往每一次主动拨通吴咏梅的电话,初衷竟都是为了伸手索求。
在那些日子里,他从未真正关心过吴咏梅的日常生活,是否三餐温饱、是否夜眠安宁,生活是否顺遂。
他愕然发现,曾经的自己,竟自私至此,只知索取,未曾付出,对母亲的关怀与辛劳视而不见。
他对一个认识没多久的人那么好,才能换来对方的一个笑脸,却对吴咏梅的关爱熟视无睹,真是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