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皇帝重病不起的消息不胫而走,太医院的太医轮番守在紫霄殿,后宫嫔妃轮流侍疾。
大臣们惶惶不可终日,每日两眼一睁就是打听紫霄殿里的消息。
可半个月过去了,皇帝的病却一点好转没有,每日吐血,整个人愈发虚弱,每日只有两个时辰是清醒的,其余时间都在昏睡,太医院至今未找到皇帝生病的原因。
这时候,有人提出,会不会是萧决衡的诅咒应验了,本就死马当做活马医的原则,当即就有人去请了寒光寺的大师。
于此同时,钦天监正史以有要事禀告为由,要求面见皇帝。
龙床上,皇帝靠在厚厚的软垫上,刘妃小心翼翼的侍候他用药,听见李茂同的通报,皇帝默默了片刻,随即招了招手。
李茂同会意,将钦天监带了进来。
“微臣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没有说话的力气,看了一眼李茂同,李茂同会意,“正史有什么话就说吧,皇上龙体抱恙,不宜有外人打搅。”
钦天监正史连忙点头,道:“皇上,微臣这几日夜观天象,查紫微星隐隐发暗,而本该夏日才明亮的天狼星却大放异彩,且有逼近紫微星的迹象,微臣惶恐。”
钦天监正史没有把后面的话说下去,但这殿内的人也不是傻子,特别是被褫夺封号至今没有复位的刘妃,闻言,她立刻朝侍立一旁的太医使了个眼色。
太医会意,立刻说道:“皇上,微臣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皇帝胸膛起伏着,睨了一眼说话的太医,旋即抬了一下手腕。
太医点头,道:“微臣从医数十载,从未遇见过皇上这般无处寻根源的病症,但这些日子微臣翻阅了医术古籍,发现里面曾记载了一篇被下咒之人从开始到最后的无力回天的过程,微臣觉得,与皇上此番的迹象十分相似。”
钦天监的话加上太医的话,皇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急促的呼吸了好几口,似乎是气急的样子,扬手打翻了面前的药。
在众人措手不及时,又昏迷了。
是夜,皇帝再次醒来。
“皇上醒了,皇上醒了。”李茂同喜极而泣,“皇上您可算是醒了。”
听见李茂同的声音,周围的人均看了过来,皇帝觉得自己身上松乏了很多,那种沉甸甸的下坠感终于减轻了很多,呼吸也顺畅了。
他有些疑惑,看向李茂同。
李茂同解释道:“回禀皇上,是寒光寺的天珠大师为您祈福诵经,又作法镇住了邪祟。”
这时,天珠大师走上前来,“启禀皇上,贫僧已暂时压制住了施加在皇上身上的咒言,可暂保皇上龙体无虞,但下咒之人下的乃是血煞,非死不可破。”
皇帝眉心微跳,“大师的意思是,朕此番抱恙,是下在朕身上的咒在起效?”
天珠大师点头,“正是,血煞是大凶咒,凶猛异常,若不及时破咒,恐怕...”
“如何才能破咒?”皇帝又问。
天珠大师沉默了片刻,道:“偷换天命,非死不可破。”
皇帝脸色变得阴沉,他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沉默半晌后,皇帝开口问道:“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天珠摇头,“此乃唯一解法。”
这下轮到皇帝不说话了,他闭上眼睛,沉重的叹了一口气,“朕知道了。”
良久,皇帝挥退了紫霄殿所有人,坐在床上沉默良久,一炷香,两柱香,足足一个时辰,他都没有变换姿势,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从龙床上下来,走到御桌前,提笔写下了什么。
此时,天珠大师被李茂同派人带去了住处。
他以出家人喜静为由拒绝了宫人伺候,自己一个人进了光法殿的西侧小院。
可谁知他刚一打开门,屋子里的瞬间亮起了烛光,给他吓一跳。
不用看,他就知道是谁这么无聊。
“我说明王殿下,你好歹也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老做这样偷鸡摸狗的事,也不怕被人笑话。”
“你一个出家之人在皇帝面前胡说八道都不怕被人笑话,本王有什么怕的?”萧决岭满不在乎的耸了耸肩,亲自给天珠倒了一盏热茶。
天珠是寒光寺最年轻悟性最高的法师,如今不过二十有四,已经是寒光寺的门面招牌了。
外人觉得这天珠大师真乃天人下凡,慈眉善目,一看就得佛祖真传,凡是听过他讲经的让人,都对他欣赏不已。
可这都是他在外人面前的样子,真实的天珠,其实是个放荡不羁的人,不然也不会跟萧决岭成为朋友。
此番萧决岭给他写信,让他进宫给皇帝胡说八道,他二话没说就来了,想他可是刚从南方讲经回来,舟车劳伦都没歇息片刻,这世界上能让他如此帮衬的,也就只有萧决岭了。
他坐下喝了口茶,眼睛都亮了,“这茶好,给我多打包些。”
他这人没什么别的爱好,就爱喝茶,寺里的禅茶寡淡得很,他还是喜欢这种余味绵长的贡茶。
“每个月都在给你送茶,你喝得完吗?你不会是用茶水来沐浴吧?”路晚岑不喜欢喝茶,苦了吧唧的,所以她很不理解为什么天珠这么爱茶。
“哎哟,小岑岑,有些日子没见,你都敢调侃我了。”天珠是认识路晚岑的,当年路晚岑在寒光寺偷偷供奉的牌位,还是他帮忙落实的呢。
路晚岑挑衅的晃了晃脑袋,“我说的是实话,不算调侃。”
“啧啧,果然啊...”天珠憋着嘴看着面前的两人,“这有了靠山就是不一样,说话都硬气起来了,小岑岑,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路晚岑一怔,她和萧决岭的事,好像还没告诉他吧,他一整年都远在南方,按理说不能知道的啊。
她和萧决岭之间那么暧昧吗?
“你怎么看出来的?”路晚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