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一七年，阳历三月一日。

“等你们下次来，又会是一个冬天了。”

韩厉晴坐在床上，手扒拉在窗边，不舍地看着候鸟飞走。

候鸟大迁徙，像是个永恒的约定，与这片土地。

这是来坞河镇的第三年。

三年了，偶尔还会想起初来坞河镇的第一天。那也是个冬天，大雪纷飞不止，下了出租车，感受着刺骨的寒风打在脸上，刀刮般的疼。提着大包小包的行李，踏进雪地里，艰难地一步一步走到一栋二层楼的小洋楼前停下，妈妈语重心长地告诉她，这是她们的新家，从此只剩下她娘俩相依为命了。

咚——

咚——

咚——

急促而又凶狠地敲门声瞬间拉回韩厉晴的思绪。

耳边很快又响起催促地声音：“韩厉晴！！！都几点了，啊？早饭都快冷了，你怎么还在房间墨迹！也不是我想说你，你什么时候才能让我少操点心！”

“知道了，这就下来。”

韩厉晴赶紧从床上下来，换好鞋，穿上校服，把书包拉链拉上。整个过程一气呵成，最后快速走出了房间。

她是真怕了厉云荣的唠叨。

厉云荣看着蓬头垢面、邋里邋遢的女儿，真的是恨铁不成钢。

“高考在即，你能不能紧张起来，不要再敷衍对待。在过不了几个月你就是18岁的成年人了，我希望你可以对你的未来负责，为什么你到现在还是这副随心所欲的样子。”厉云荣扯了扯韩厉晴穿地松松垮垮的校服，斥责道，“你看看，像是去上学的吗。”

厉云荣沉默片刻，缓声开口：“你变成今天这样，是不是因为三年前我和他离……”

“够了妈！”韩厉晴逆反情绪此时已到达顶端，“早饭我不想吃了，我现在就去学校。”

“你——”厉云荣还想说些什么，但看着韩厉晴头也不回摔门离去的背影，只觉如鲠在喉，化作一声哀叹，眼泪轻轻掉落。

大自然四季更替，周而复始，生生不息。

春天来了，可却不能是只属于某一个人的春天。

韩厉晴走在路上，思绪被风打开，直触内心。

自从来到了坞河镇，好像一切都变了，厉云荣变了，变得敏感多疑，控制欲强。

不管她做什么，只要不按照厉云荣的想法那就都是错的。

越是这样她越是叛逆，越是想逃离。哪怕知道早上给厉云荣甩脸不吃早饭一定会让她伤心难过，韩厉晴还是控制不住这么做了。

韩厉晴摸了摸饿瘪的肚子，烦躁直冲脑门。强行收回思绪，不再多想。为了节省时间，就近买了一根玉米和两个鸡蛋，带在路上吃。

韩厉晴走进一条狭长的小巷。只要穿过这条小巷，就可以直达学校门口，最多十分钟就到了，比走大道整整快了十几分钟。

这么想着，韩厉晴也不着急去学校，蹲在地上，拿着鸡蛋就往地上磕，鸡蛋壳很快被磕碎，韩厉晴三下五除二把鸡蛋剥个精光，一口塞进了嘴里。

狭窄的巷子里，两边都有部分居民经常把生活废水从楼上往下倒，长此以往，形成了阴暗潮湿的环境，地上肉眼可见的，长了些许青苔。

韩厉晴一口一个鸡蛋，两个鸡蛋下去，有点噎得慌。玉米实在吃不下去了，把玉米塞进书包，韩厉晴准备起身，忽然一团黑影闯入了视线，快速地从她脚下呲溜地窜了过去，韩厉晴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这一退，不偏不倚地踩到了青苔。

“啪——”

屁股开花的声音。

韩厉晴重重的摔坐在地上。

疼痛感瞬间从屁股扩散。

痛死了。

“摔死我得了。”

韩厉晴咬牙。

韩厉晴看着始作俑者此时正躲在不远处的墙角偷看着她。

始作俑者：“喵～”

“哪里来的小野猫。”韩厉晴从地上爬起来，屁股的疼痛感还未消失，揉了揉后，走路姿势稍有别扭地走向这只小野猫。

小野猫倒也不怕人，任由韩厉晴把它抓起来。韩厉晴把猫翻了个身，仔细看了看。

“还是个公的。”

小野猫在韩厉晴怀里不安分的动着，小眼睛不停地眨，“喵～喵喵喵～”

“不许动，就是你这只小野猫，害我摔了一跤。”韩厉晴忍不住上手，捏呀捏，这小猫的手感是真好，没人要的话，她倒是可以收了它。

小野猫依旧在不停的挣扎，两只脚不停的蹬，呲溜一下，飞了出去。

韩厉晴顺着小野猫跑的方向看去，只见一男生此时正抱着小野猫，怜爱般的抚摸，眉眼浅弯。

小野猫在男生怀里乖极了。

眯着它的小眼睛，享受着男生的怀抱。

看着他们熟练的亲昵。

“这是，你的猫吗？”

韩厉晴抬头看着他，问。

男生有些拘谨，挠了挠头，慢慢向韩厉晴走近，才开口：“不好意思啊，它最近有些好动，刚才害的你……实在抱歉。”

原来是个有主的猫。

“没关系。”

也不能全怪猫。

算她今天倒霉。

韩厉晴准备走。再不走得迟到。

“你是一中的吗？”看到她要走，男生有些着急，嘴巴不等脑子反应，问出了一个白痴问题。

“我把校徽扯下来让你看个清楚？”韩厉晴觉得好笑，把校徽朝着他面前扯了扯，坞河镇就一中校服是红白黑相间的，这么明显的没话找话。

“我也是一中的。”男生低头，沉默了一会儿，小心翼翼中带着试探，来了一句，“我叫顾铭温。”

“莫名其妙。”

“你是谁跟我有什么关系？”

韩厉晴头也不回的往前走。

留下顾铭温顿在原地，低头额前的碎发挡住了眉眼，看不清此时什么神情。好久才听到他喃喃地一声。

“看来还是，太心急了啊。”

………………

坞河一中。

高三理（1）班教室门口。

“报告。”

韩厉晴想着抄了近路，就算来的不早，肯定也不会晚哪里去。哪曾想，整个高三，别人班班主任都还没到，学生也懒懒散散的在班级门口打闹，就她班班主任勤快，早早的守在了班里。

跟白莹莺对视的那一刻。

她就知道，得完蛋。

“我昨天在班级群怎么通知的？”白莹莺从上到下扫视着她，直到目光停在脸上，才冷冷地开口。

“8：30之前必须进教室。”

白莹莺接着问：“那你几点到的呢？”

韩厉晴看了眼墙上的钟表，很认真地回答：“正好8：30，老师。”

白莹莺当了他们两年的班主任，班里学生什么性格，什么作风。都一清二楚的。所有学生都按要求到点进班了，只有韩厉晴卡着点来，却还在沾沾自喜。

“最后一学期了，正是备战高考的重要时刻，老师希望你能把态度放端正。能做到吗？”

韩厉晴瞥一眼下面，赵卫衍这个狗儿子一直在笑，还不停在下面使小动作。

赵卫衍边比划边对口型：“say no，快say no啊”

no个屁no。

开学第一天，韩厉晴不想没事找事，快速瞪了赵卫衍一眼，随后很正经地开口：“能做到。”

白莹莺摆手：“下去吧。”

此时来电铃声响起。

白莹莺出去接了一个电话，进来让班长安排一些人去领书，纪律委员管好纪律后，就走了。

韩厉晴也走到了教室最后一排靠门边，入座。

赵卫衍坐在第四排扭头，贱兮兮的看着她。

不孝子。

韩厉晴比了一个中指。

不服来干。

赵卫衍立马回了两个中指。

韩厉晴：“滚。”

班里总共40人，男生才15人，每次搬书不用班长安排，他们都会自觉去。

赵卫衍特意从后门走，经过韩厉晴旁边，自然问道：“有吩咐没？”

“一瓶百岁山。”

“OK。”

………………

讲台上面此时堆满了什么一轮复习资料书，一轮知识巩固练习册。

女生负责发书，自愿原则，谁愿意，谁就来发。

韩厉晴闲着也是闲着，主动上去随手拿了一摞资料书，发的时候看了一眼，是化学这一学科。

其他女生也陆续上去发了其他学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