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庞师父走了进来,笑盈盈地对宝儿说:“我出去有点事,一会儿你师娘过来,对你说的话都代表我的意思。你听后,觉得对,就照着去做;觉得不对,就当一阵耳旁风,这个耳朵进,那个耳朵出——我们都不怪你。”庞师父说罢,拍拍宝儿的肩膀,走出了房门。
师娘笑哈哈地走了过来,让宝儿跟自己一起坐到床对面与梳妆台旁紧靠着的长条竹椅上,细声细气拉起家常来:“我今年三十一岁,共生了三个娃儿:两个女娃儿,一个得麻疹死了;一个染痢疾死了;只有我儿庞明义在这两次全县传染病大流行期间活了下起来。他今年十七岁,在本县私垫院读节。他一心只想考取功名,对做厨子一点儿兴趣都没有。我们也就顺了他的意。哪怕最低考上个秀才,我们也为他高兴。他说了,他要考取秀才,就去当教书先生。我们想好了,他要真当上教书先生,一定要他好好教那些有权有势有钱人家的子弟好好学做人;不要从小不学好,以财大气粗和权势欺人。为了让他参加明年二月知县主持的县试,我们让他住在私塾院,以便能有更多的时间读书、习文。这期间他只过年过节才能回家看我们。你以后见他就叫明义哥哥。”
师娘说罢,站起身,走到衣柜前打开柜门,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纸片,递给宝儿。她仍坐到长条竹椅上,语重心长地说:“你师父的祖爷爷将祖传下来的,以及他青年时期走遍川西、川北、川东、川南……有名气的饭馆学到的川菜及主食的做法,口头传给你师父的爷爷后,想用文字将其全部整理出来。他刚整理出夫妻肺片的做法,便一病不起离开了人世。”师娘说到此,用手指了指宝儿手中拿着的那张纸片,继续道:“那就是祖爷爷用文字整理出来的那道菜。这先放到我这里,等你学成出师后,我再给你。现在说说你师父庞龙。他从小就背熟了祖传下来的各种川菜和米、面食的做法。十六岁,他爸就手把手地教他炒每一个菜,做每一道米、面食。十八岁,他就开始独立做这一切了。直到五年前,我们的饭馆从西南山脚下一小木屋搬到这里,饭店大了,食客多了,你师父到商会办事的时间多了,才脱身出来统管饭店经营的全局。对请来掌勺的师傅,以不挑剔、让其按他们自己的方法去做。你以后学烧任何一道饭菜,你师父都先把他爸传给他的做法告诉给你;然后你跟相关师傅学做这道菜时,你可将两方的做法融汇贯通,得出自己的独门做法。这就叫‘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师娘的这一席话,让宝儿万分感动。师娘的话音刚一落,他便情不自禁地给师娘行了个作揖礼,连声赞道:“多谢师娘指点!徒儿一定照师娘教导的那样去做。努力争取做个师父、师娘满意的好徒儿!”师娘十分高兴地说:“今天就谈到这里吧!我让你的小王师哥给你烧了一大壶热水,倒到大木桶里好好洗个热水澡,明天就开始你从未有过的新生活了。”师娘拍拍宝儿的大腿,催促道:“快去找小王师哥呀!”
宝儿忽地站起,向师娘行了个作揖礼,便往房门走去,还没迈出门坎,忽又返回到自己的背篼旁,从里面拿出装有四十几文铜钱的肚兜,转身放到师娘手中说:“师娘,你帮我保管着,等我长高了,衣服穿不了啦,你帮我买布给改大穿。”说罢就跑出了房门。师娘拿着那些铜钱,笑笑自言自语道:“你的衣服变小了,你不能穿了,还有你明义哥穿不了的衣服呢!哪能去买什么布来改大继续穿的道理。这娃儿真是人小心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