豹子妈走出厨房,对宝儿爸说:“我们回去了,我让豹子将家中剩下的几个包谷粑粑给你们送来,当晚饭。明天早饭我做好了给你们送来。”
宝儿爸见他们三人走出后门,才对畏缩在堂屋门口,一言未发,无一动作表示的哥哥说:“你也该回去了。晚饭后,你让嫂子和虎子一起来,在堂屋前烧完纸扎。爸爸入殓时,让嫂子和虎子跟爸爸认个错,保证以后照爸爸要求的那样做人,爸爸定会原谅他们的。”
可是,到晚上,只有虎子爸有气无力地蹒跚走到火盆跟前。宝儿爸见状,痛心疾首,悲叹道:“我们汤家,怎么就糊里糊涂把这么个不明事理的蛮横之人娶到家来呀?!”他拿出白布,剪成六段。每人将白布包到头上,系到腰上,再将剪好的白布鞋盖缝到每人的鞋帮子上。三个人朝堂屋磕了三个头;起来将纸扎一个个焚烧到火盆里;绕着火盆一边正转三圈,再倒转三圈,一边各自喊着老爷子的称谓“上西天”啰!
正在这时,王进贤走了进来。四人一同进到堂屋,宝儿爸用一小块白布沾上白酒,给他爸净了面,用黄纸将脸盖住。随即兄弟俩及宝儿跪在棺材前,王进贤搬起薄板棺材的盖,盖到棺材上下了销。此时兄弟俩齐声祈说:“爸——!收钉了!”然后将“福”字贴到薄板棺木的头上。才结束了这场他们在私塾堂上礼仪课学到的部分庆吊之礼。
第二天刚破晓,王进贤带着他点的四个乡邻,到坟地挖了一个与薄板棺材差不多一般大小的直坑。当太阳从东方冉冉升起时,虎子爸提着灯笼走在最前面。宝儿爸提着纸笼边走边撒纸钱。宝儿双手捧着插香的瓦罐跟在他爸的后面。四个乡邻抬着薄板棺材紧随其后。一行人沿比较宽阔的田坎走出不多远,几个乡邻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一锣、一鼓、一唢呐,连忙跑到最前面,吹打起来。无事可做的乡邻,有的跟随在棺木之后,遇到难走的山路,搭把手;有的到最前面去引路,开路。
这一行自动组成的送葬队伍的规模,在此山谷近百年来还真是第一次。到了坟地,四个乡邻抬棺绕坟坑一周后,停在坑边。休息片刻,往直坑下棺时,丝毫不差地下到了坑底。俩兄弟先各铲土放在棺材上,然后众乡邻齐动手,很快便垒起一个四尺高的尖坟堆。
宝儿爸点上香插在坟头前,将瓦罐的土倒到地上。兄弟俩及宝儿跪在坟头前,磕了三个头。宝儿爸一边把烧着的纸钱放到瓦罐里,一边哭述道:“爸——!你一路走好,到天上后,见到汤家的先人和你儿媳妇——宝儿娘,你代我们向他们问好,我们很想念他们!他们见我们哪些地方做得不好,晚上托梦给我们,我们一定改……”
宝儿在一旁大声嚎啕道:“我保证听祖爷爷、祖奶奶、爷爷、奶奶……妈的话。现在、将来一定做你们让我做的那样的好人、善人……绝不给你们丢脸……”
众乡邻听到宝儿的哭述,心里酸酸的。王进贤将宝儿扶起来,一把抱住,拍拍宝儿的背部,心疼地说:“好娃儿——!他们相信你不会给他们丢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