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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去镇上

此山谷的人们,从山谷有人开垦居住到他们这一代人,出山谷办事都只是去最近的古柏树镇和竹环县城;更远的乡、镇、县,从没有人去过。因此,说去镇上、去县城都不说它们的名称,便都明白是去哪里了。人们去镇上赶场,娃儿去镇上读私塾,都得要绕过最东头一座大山,穿越几座树木茂盛的小山,趟过几道湍急的小河,才能到达;要到更远些的县城去,那是难上加难。因此,人们出山谷都结伴而行,沿途互相关照,抵御毒蛇猛兽;办完事,约定在一地方等齐,一同转回。娃儿到镇上读私塾,更得有几个年纪大些的娃儿带着,才敢让年纪小点的娃儿去。

宝儿爸经常结伴同行的只有王进贤大哥。王进贤比他大十二岁,住在东边离宝儿家半里路远,最下面那八亩旱田围住,被一小片树木环抱的院子中。他们俩人相识,是从一个惊心动魄的故事开始的。宝儿爸婚后第二年秋,他到北山背后密林打猎。在他追打一兔子时,没注意到自己身后,一头大狼正向他扑来;听到背后一声枪响,回头一看,好大一匹狼被打死在他身前。他惊恐地四处张望,想找到救命恩人。在距他右手斜前方两丈远的地方,嗖——的一声,从一棵树上跳下一个浓眉毛、大眼睛、蒜头鼻、大嘴巴的彪形大汉,朝他走来,提醒说:“做事不能只顾前,不顾后哟——!刚才,多险啦——!”

宝儿爸立刻迎上去,激动地拉着他的双手,只顾摇,却说不出一句话来表示感激之情。从此,他们俩人无论上后山打猎,还是去镇上赶集,到县城办事,都结伴到出山谷的那棵百年黄楠树下,等两三个同去的乡邻,结集一起,有说有笑,消除疲劳,驱赶毒蛇猛兽——平平安安地到达目的地。

宝儿妈去世后,宝儿爸要到后山打猎,到镇上赶集,为怕宝儿被虎子带坏,都把他放到王进贤家中,由他家比宝儿大五岁的大儿子——小名叫豹子、大名叫王有德——带着。

光阴荏苒。光绪八年,不觉宝儿已过完九岁的生日。宝儿爸决定带宝儿同他们一起去镇上赶集,目的是想磨练宝儿的意志,培养他不畏艰难险阻的品德,为其后到镇上读书,打好吃苦耐劳的基础。

一个秋天的上午,一行六人——宝儿爸、宝儿、王进贤、豹子、路遇的刘大发大哥、一姓孙的大伯,汗流浃背、满脸满脑冒着热气,迈进了镇子的集市。他们各自卖掉自带的农作物,到商店买了油、盐、酱、醋、针、线、布头……等物品,恰好在一饭馆门前碰到了一起。宝儿爸邀大家到饭馆吃点东西再往回走。刘大哥和孙大伯说什么也不愿意,急匆匆离去,并声称一定在牌坊下等他们。

他们四人进到饭馆,在靠窗的桌前坐下。“今天我做东。”宝儿爸说罢,从背筐里拿出一个很大的葫芦,拔下塞子,将口朝下,流出几滴水,冲大家说:“看,喝得真干净。”店家来人,他要了八碗小面,并请先上两大碗面汤。

面汤刚一放到桌上,宝儿就伸手要喝,宝儿爸阻止不让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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