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衍转了转眸子,道:“医者说没伤到要害,捡回来一条命。”
初竹冷嗤一声:“看来下回我得狠心点了。”
“还说伤我的人并不想致死,刀刃仅插入了一指节。”叶衍耸肩,似乎很想证明初竹的话是真的。
“……”
初竹靠在了洞口,坐下时多看了两眼身上不属于自己的外袍,没多说什么,只是在身旁留出来一个空位。
叶衍走过去坐下,沉默了半晌,才温言道:“你何时知道的?”
初竹盯着弯月的眼眸闪了闪,道:“洗尘,应该说是洗尘前,就大抵想明白了,你伪装得不好,被识破只是时间问题。”
叶衍眯着眸子,忽而笑道:“看来我该多练练了。”
初竹点了下头,继续说道:“我不想杀你,但你太张扬了,在修真界如我一般的人,背后是多少人在看着,等着我的选择。”
“他们觉得我会因为你是魔族人恨你,会因此杀你,”她垂眸浅浅叹息,“这么多年了,哪有这么多恨的人呢?”
说罢了,一切的一切都是命运推向的结果,她只是在逆着长河,探寻真相,又怎会仅仅因为叶衍是个魔族人而恨他呢?
叶衍偏过头静静地看着她,嘴唇绷成了一条直线。
“我是没动杀心,但看到你在我面前没了生机,这里,”初竹指到自己心口处,有些犹豫,“直觉告诉我不该这样做。我那时以为你真死了。”
叶衍低头苦笑,听她说,“我也猜到你的身份不简单,能推近我的目的,这才……这才愧疚。总而言之,今后你我的路泾渭分明,无足轻重。”
不知过了多久,初竹才听到叶衍传来轻微的响动,“泾渭分明…初竹,我没有见过你这样的人,越在意越要推远。即便没有你那不致死的刀,我也确信你不会杀我。”
初竹偏过头,眼眸闪烁。
只见叶衍的眸越发深沉,脸却越发凑近,呼吸声逐渐清晰。
意识到他举动的初竹并未如此前惊慌,也是僵了半边身子,待温热一过,唇瓣又好似绷紧。
叶衍似料到般,忙不迭地扯开话题,道:“你说洗尘,倒记起件事,王二小姐和苏苑,皆是民间所传魂灵现身在场之人。王家当初在江湖有位世交正掌魂灵,而苏苑的兄长则是掌魂灵之人。而传言某处山崖某处洞壁是魂灵降世之处,我查过了,正是现如今划分为战场的某处之下。”
初竹愣了愣,突然涌出不好的想法,“魂灵?难道杀害王二小姐和苏苑的是同一人?”
叶衍道:“你见过的,那个小弟。”
初竹道:“借王二小姐的眼,没看清。”
“总之是他没跑了,”叶衍把胳膊搭上膝盖,“有个事问了可能会有点冒昧。”
初竹仿佛回神般,道说无妨。此刻二人像在客栈茶楼如往常般洽谈,哪里像两个亡命徒呢?
叶衍道:“据我所知呢,狱炼池封印着无数孤魂,魂灵此前既然被封印在那,不乏有魂灵呢。”
“……你是想让我去魔界?”
被拆穿的叶衍不加掩饰:“我说出来了吗?”
初竹道:“……没。”
叶衍微微一笑,坚定且沉稳地说道:“那么,你愿意吗?”
初竹再醒是不知多少天后的清晨,身处完全陌生的环境,陈设、家居、盆栽全是未曾见到的。
当日她权衡再三,不能保证到了沙埋就能活下去,更不能保证能独自走到沙埋,叶衍的选择无疑是最好。
再有,叶衍根本没等回应就把她硬拉走了,不过她加了条件,战前三日她必须走。他说,他会告诉她很多不曾听过的事,包括段之盛。
要承认的是,这两个人都存有私心。
清醒后的初竹不敢去想如今修真界的情况,于她于苍穹派,大敌当前,寄希望于众人心胸开阔,勿要引战。
而她本就是为了段之盛走上这路,有了叶衍这样关键的存在,多与他耗上几日也无妨。
“姑娘,你醒了。”
推门走进个子矮矮的一个小女孩,扎着两个小辫,看着大抵才到她的腰。
是魔?
走到床榻前,踮脚探了探初竹的额头,露出牙齿笑:“我叫小桃,姑娘睡了两日,使者担心了好久,还好退烧了。”
“使者?”初竹对魔有戒心,即使是一个小女孩,不免问道,“你这么小就是侍女吗?”
小桃咚咚跑去倒水,听到说自己长得小,露出一抹羞涩的笑:“我看着小,可能比姑娘都大。魔族人的外貌千奇百怪,我这样还算正常,有的可能这-么-高,”她伸展双臂尽量举到最高,“也许不到十岁,然这-么-矮,”把手比到自己腿边,“可能是天命之年了呢。”
话音刚落,便听门外传来声音:“你一个人比划什么?”
初竹身躯一震,旋即抬眼,只见小桃兴高采烈扑向门上光影,笑声朗朗:“使者来了,姑娘醒了。”
步伐顿时轻快,小桃似乎被甩到了外面,只看清她口中使者飘扬的玄衣。
初竹默默掀开被褥,未等下地,腰身被轻压扑进了温暖的怀抱,闻到淡淡的檀香,与这屋子里的木香如出一辙。
叶衍的手覆在她的后颈,声音微不可察地颤抖:“身体怎么这么差,一来就受风寒了。”
初竹伸展不开腿,推了两把坚挺的身躯,想了想还是憋回了一些骂人的话。
就这一瞬的心软,叶衍偏过脸亲了她,亲在耳垂,肉眼可见地红了。
“混账,从榻上滚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