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边飘下一堆灰烬,正是他嘴里的偷窥符。
入门白昼,越过那道简陋的木门时外面也如五金阁昏暗,叶衍注意到角落有个人影在瑟瑟发抖。
“喂……”
“别杀我!别杀我!”
叶衍眼神一滞,手心亮起火光,照亮那副油腻满是鼻涕眼泪的脸,鬼运气碰到了叫拍官。
当即脸色一黑收了火光要走,叫拍官似乎看见了救命稻草,下意识抱他的腿,哭哭啼啼喊道:“大侠!大侠救我!有人要杀我!”
“谁要杀你?”叶衍踢开他,脸色犹如黑夜阴霾,又对他的话感到好奇。
叫拍官狼狈地趴在地上,双目怒瞪,像是受了天大的惊吓以致口不能和,他颤着手比划,嘴里嚷天嚷地:“是阁主!阁主要杀我!阁主要杀我!我看见了……我都看见了!!阁主…阁主你不能杀我!”
半夜听见疯言疯语任谁都会怕上几分,叶衍却转动那双泛光眸子,目似阴鸷,从他的“疯言疯语”里辨别真假。
将火光移近,他问他:“你看见什么了?”
叫拍官脸上横肉扇动,汗与泪流了满脸,下意识躲开那簇靠近的火光,崩溃喊道:“黑斑!他们的脖子后面有黑斑!!”
黑斑。
短短二字,却使得叶衍浑身热血褪去。
不顾先前对于眼前这人的万般嫌弃,伸手扯住他的衣襟,双眼霎时布满血丝,询问道:“什么黑斑?在哪里?!”
叫拍官脸色煞白,此刻恢复了点血色,由于被人揪着衣领,有些喘不着气,嘴上不断求饶。
片刻,叶衍赤红着眼松了手,不等人稍加反应,又冷冷问道:“快说,你在何人身上见到。”
话里威胁过盛,叫拍官小心扫视,不料衣着与本人毫不相符,标志身份的银灰雪白袍与粗糙的行事态度毫不相干。
再一边催促威胁后,叫拍官干咳几声,眼神不知看向何处来缓解心头恐惧,畏畏缩缩道:“狼面侍卫,他们的脖子后面有黑斑,每个人都有……很多……”
深幽狭窄的巷子里回荡撕心裂肺的叫喊,地面的爆炸晃动如战场上血流成河的预兆。
半夜的弦镇如白日般热闹,却是因为这不同寻常的震动,街上挤满了人,高的人举起灯笼照明,无领头的人潮顺着空旷处前行,推推搡搡骂声一片。
叶衍跑到苍穹山山门时已经不知挨了多少揍踩了多少脚,正当他来不及感叹自己的多灾多难要进去时,一行身着苍穹派校服的门生御剑从上方过。
“早出去不行……非得等大爷我到了才走……”
叶衍扶着石柱喘气,手背随意擦过脸上被小孩挠的抓痕,又听见整齐划一的步声,穿透石柱直接传进脑子里,震得耳膜发疼。
难怪这么晚才去,怕是整理队伍去了。
他露出轻蔑的一笑,余光瞧见手心的闪光,墨色暗上三分,再也笑不出。
苍穹山感受不到多大的震动,叶衍强撑着身子走上去,喘气异常粗重,理清这一晚发生的事,等着那群人下来。
仙师若是聪明点,也该知晓这场鸿门宴了。
他抱着的泥块或许是全场焦点,整座阁楼皆要抢它,但不是鸿门宴的重头戏。
白日初竹押着的荷包,被烟杆子老爷贴了偷窥符,二人的一言一行皆在他眼里,自然把他们的目的交代给了某人。
再者一九一十那个金带少年,十有八九不与黑影为伍,毕竟他看中的只是那泥块。
狼面侍卫,黑斑,带人离开……很容易想通,楼梯铺上的软垫没有一点踏足的痕迹,倘若后颈黑斑真如他所想,那么黑影与狼面侍卫则是一路人,狼面侍卫便是没有安排客人离去反而妄想赔上整座楼的性命。
他为何要作此大胆设想。
初竹把泥块交给他时竟显脱力,在弯道众多的地穴随意绕几圈便能甩开一群不熟悉的黑影,能够准确得知她位置并且加以打伤的有对五金阁了如指掌的狼面侍卫,或者与之串通一气的黑影。
泥块对黑影更显重中之重,初竹跑回包间时应该也意识到有人在关注她的一举一动,暂时施了屏蔽术把泥块交给他,让他走。至于为何选在五金阁地底,大抵为了钳制初竹也可能要掀了五金阁找某样东西。
叶衍能想到这些多亏于黑影们自投罗网,众目睽睽之下盗走拍品,机关众多的五金阁毫无反应,连第一个追去的也是初竹。那些黑影不知有多熟悉五金阁。
被监视,被围截,五金阁,或许说幕后黑手一开始的目标就是来自苍穹派的初竹!
尽管多是设想,但众多设想联系起,完全能解释。
叶衍蹙眉,还有几事想不通,五金阁阁主好歹是一个尊贵的称号,为何故意放出假消息要派人带走客人,为何要与那些来历不明的人为伍。
想着想着,前方传来熟悉的声音,他轻抬眼睑,听那人问道:“你是,叶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