萝飒也变得很严肃:“是啊,陈曦,你一定要慎重,最好等我提取了狮子、老虎和豹子的基因后赠送给你。我借用了你的形象,就算我对你的补偿好了。你也不要觉得这是我嚼过的馍馍,没滋没味,毕竟你的变形能力还是弱了些,总要让人帮一把。你不要多想,我可没有任何看不起你的意思哦。”
舒伦教授也显得忧心忡忡:“慧宇星球的孩子们第一次提取猛兽的基因,一般都会有变形能力强大的长辈或者变形导师监护,以保证他们的安全。陈曦,你的变形能力还不够强大,独自去提取猛兽的基因是非常危险的行为。尤其是狮子,它们群体狩猎,只要被其中的一只咬住,其它的便会一哄而上,你就很难再逃脱了。变形虫子虽然能够让伤口快速愈合,可是你被分成碎块进入了狮子们的肚子里,还怎么愈合呢?”
“关于这个,我当然知道。”陈曦说着,舔了舔自己的猫爪。
“陈曦,如果你不愿意变成羊去吃草和树叶,而只想吃肉的话,我倒是有个很好的建议,你可以去提取秃鹫的基因,”睚眦说罢,学着秃鹫走路的样子,“毕竟腐肉也是肉,而且在秃鹫看来,那可是美味佳肴啊。”
陈曦实在不愿听这家伙聒噪,便眨了眨眼睛。在影像即将消失的时候,舒伦教授好像在叫喊:“陈曦,等等,你千万不要…”
巨型雕號一跃而起,悄无声息地朝山下飘去,高耸的长城箭楼成为他那颗贼胆子绝佳的映衬。他越过几棵大树的树梢,飞到了动物园上空。碳基导航系统显示出他预设的降落地点。当他开始降落时,睡梦中的鸟儿们首先被惊醒了,它们都被这个巨大的身影吓坏了,咕咕嘎嘎地骚动起来。他本没想在这里提取鸟儿的基因,但当他从鸟园上空掠过时,恰好看到了一只秃鹫。想到睚眦的话,他盘旋着返回,降落在一个笼子旁。笼子用钢筋制成,置于一个约一米高的平台上,里面一株光秃秃的粗大树杈上落着一只脖子和脑袋光秃秃的大鸟,这便是地球上最著名的食腐动物之一,秃鹫。秃鹫看着笼子外面的那位不速之客,极不情愿地在树杈上挪了挪身子,拍打了几下翅膀,又嘶哑着嗓子咕哝了几声,不知是对他的欢迎还是警告。
陈曦恢复本体,走到笼子旁。他们一个在笼子外面,一个在笼子里面,互相打量着。外面的那个想,里面的这家伙是真的丑陋,要提取它的基因,着实勉为其难。但他又想到,秃鹫这种鸟平时并不多见,既然遇到了,不如顺便将其基因收纳于基因囊内,说不定真的有用。但他实在难以想象自己会靠着它的基因去吃腐肉。里面的那个想,外面那个会变来变去的家伙深更半夜来此作甚,看他鬼鬼祟祟的样子定是不怀好意,还是提防为妙。
陈曦靠近笼子,心中暗道:“秃鹫先生,你不用紧张,我只想借你几滴血用。我都不嫌你丑陋,希望你能大方点。”
秃鹫站在粗大的树杈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陈曦将手伸进兜囊,从里面拿出一块生牛肉,这是他专门为今天的目标基因供体准备的见面礼。他将手伸进笼子,将肉放在笼子边缘的地板上,而后真诚地看着秃鹫:我送你一块肉,你给我一滴血,公平交易。但他随即便哑然失笑,你给人家一小块肉,便想要人家生命的密码,这算得什么公平交易。
暑气微醺,风儿轻拂,肉的腥膻气飘散开来。秃鹫的头开始摆动,贪婪地嗅着不断袭来的美食的味道。它疑惑地看着笼子外面那个刚才还显得十分诡异的家伙,忽然便觉得他和白天那些喂食它的游客们似乎没什么区别。它扑闪着翅膀跳落在地,一步一摇地朝放置牛肉的地方走过来。它看清楚了,那的确是一块牛肉,鲜香无比。它又朝外面那位看去,那人面带微笑,满脸善意,让它充满戒备的心彻底放松下来。它不再犹豫,张开馋涎欲滴的嘴巴朝牛肉啄去。就在它品尝到美味儿的一刹那,忽然感到右侧翅膀一阵疼痛,似乎有一只铁钩子钩住了那里。几乎在同时,它感到脖子被另一只钩子紧紧地卡住了。原来那人趁它专注于美食而放松警惕时变成了一只猫咪,并将猫腿猫爪伸进笼子里,对它发动了突然袭击。它无心再将牛肉吃进肚子,拼命地挣扎起来,嘎嘎地惨叫着企图挣脱出来。但它发现反抗会让自己更加疼痛,便乖乖地被两只大钩子拖到了笼子的边缘。它发出断断续续的嘶哑的叫声,质问那家伙想要干什么。回答它的是脖子上一阵纤细的疼痛,片刻后,身上一松,所有的束缚便全都解除了。它立刻展翅腾空,重新站在了那个粗大的树枝上,惊魂未定地朝笼子外面观察。那只巨型猫咪正在黑暗中看着它,似乎很是得意。一声喵叫之后,他舔了舔猫爪,而后潇洒地转身,倏然间变成了一只巨型秃鹫,扑闪着翅膀,摇摇晃晃地朝远处跑去。
笼子里的秃鹫也扑闪了几下翅膀,对着那个远去的背影嘎嘎嘎地叫嚷着:“混球,有本事再来,看我还会不会上你的当。”
想到下一个目标,陈曦感到尤为兴奋。他喜欢这种动物雄健的体魄、美丽的容貌、独来独往的气质和隐秘诡谲的行事风格。这种动物的基因,他必须亲自去提取,决不会接受别人的施舍。前方不远处有两个铁笼子,用更粗的钢筋和钢网制成,安装在约摸半米高的平台上。右边笼子的里侧,一双幽绿的眼眸朝他盯过来,紧接着,另一双眼眸在左侧的笼子里浮起,有如宝石般光芒闪烁。一只黑豹,一只花豹,虽然被关在笼子里,但要想从它们身上谋取一滴血,也必须要斗得过它们敏锐的感觉和敏捷的身手才行。
大型猫科动物,陆地上的顶级猎手,陈曦深知它们的危险性。在他决定采集这类动物的基因时,十分谨慎地选择了笼中豹。虽然他曾经与熊霸和狼鸦那样厉害的怪兽搏杀过,但当他靠近笼子时,仍感到即兴奋又紧张,心口处突突直跳。他稳了稳心神,变成英短,迈着猫步走了过去,试图让它们将他当作同类。他刚刚靠近右侧的笼子,一阵劲风,一声吼叫,一股腥膻的气息,几乎同时到达,是那只黑豹。而左侧笼子里,那个缀着两颗绿宝石的黑乎乎的身影,也几乎在一瞬间就扑在了铁网上。一阵脆响之后,铁笼发出金属振颤时特有的嗡嗡声。
巨型“英短”被两只豹子的气势吓得缩起脖子、肩头和脑袋,转身便想逃跑。但他终究是人不是猫,骂了自己一句“怂蛋包”,便站直身子,恢复本体,理直气壮地走到笼子旁。他的心鼓敲得咚咚作响,但努力让自己显得优雅从容。他从兜囊里掏出一个鼓鼓囊囊的食品袋,里面装着一只退了毛的肥鸡。昨天下午,他悄悄将这只白条鸡从冰箱里拿出来,放到了自己的卧室里,现在冰冻已经完全溶化。装入兜囊的时候,他用纸巾将上面的水分吸干擦净,外面又罩上了一个食品袋。他将食品袋退去,将鸡举起来晃了晃。豹子们嗅到了美食的气息,盯着他和他手里的鸡,兴奋地贴着笼子游走,希冀着他快点将那只鸡扔进来。
他决定先从那只黑豹开始。他走到右侧的笼子旁,将鸡按在笼子上。黑豹立刻将两只前爪扑在笼子上,伸头去啃咬鸡肉。微光中,它那两只抓着钢网的脚底板,就像两朵盛开的墨色梅花。机会难得,陈曦立刻将头靠近其中的一朵“梅花”,同时吐出舌头,舌尖迅疾地点刺下去。“花朵”是肥厚且坚硬的肉垫,针尖虽然锋利,但柔软的舌头却难发出强大的力量,针尖没能刺进去。当他想再次用力点刺时,豹爪却迅捷地从钢网里伸了出来,吓得他赶快将身子后仰。豹爪擦着他的脸颊划过,抓在了鸡身上,离他那只按着鸡身的手只差了分毫。他将手松开,朝后面退了几步。鸡身比网眼大了许多,被卡在笼子外面。豹子见无法将鸡拽进笼子,便松开了爪子。陈曦赶快将坠落下来的鸡接在手中,他想了想,便将它举起来贴在了笼子的高处,并让一只鸡腿伸进了笼子。黑豹再次将两只前爪扑在笼子上,咬住鸡腿,用力撕扯起来。豹子的身子几乎直立着,陈曦一眼便看到了它袒露的腹部,那里是它身上最柔软的部位,藏着这只雄健猛兽的基因。他根本就没有预测接下来行动的风险,便倏然间变成一只巨型秃鹫,将头和脖子伸进了笼子,吐出舌头,直朝黑豹的腹部刺去。他的动作必须要稳、准、狠、快,在那只鸡没有掉落下来和黑豹来不及作出反应时完成对其基因的采集,并将头顺利移出铁笼之外。但豹子的感觉何其敏锐,当秃鹫的舌尖刺入它腹部的那一刻,它便停止了对鸡的撕扯,扭头朝下方观察。完成基因采集的秃鹫仰头朝上看去,发现黑豹口中依然咬着鸡腿不肯放弃,眼睛却凝视着他。黑豹应该是听到了他的头与笼子摩擦时发出的声响,或是嗅到了他身上的气味,也可能是感觉到了腹部轻微的疼痛,总之,它感觉到有什么东西鬼鬼祟祟地侵入了它的领地,并且立刻就发现了入侵者的踪迹。笼子发出一声脆响,陈曦知道情况不妙,赶快将头朝笼子外面缩去。他感到脖子上本就稀稀拉拉的几根羽毛又被钢网刮掉了几根,而脖子的左侧竟似被刀锋划过,与羽毛根部火辣辣的痛感相比,那里产生的是一种锐利的痛感。他的脖子被豹爪抓伤了。
他变成了黑豹,跳到距离笼子几米远的地方,抬起豹爪摸了摸伤口,又将爪子送到鼻子前嗅了嗅,确是新鲜血液的味道。笼中黑豹击退了来犯者之后,继续撕扯着鸡腿。笼外黑豹怒吼一声扑了过去,一口咬将鸡咬住,用力一拽,鸡腿被扯掉,归了笼中豹。笼外的黑豹虽然负了伤,却依然显得十分高兴。他叼着那只鸡,欢快地走向左侧的笼子,就像是要给花豹兄弟送去一份大礼。笼中黑豹在他身后愤怒地嘶吼着,将铁笼扑击得哗哗作响。
陈曦在检查自己的伤口时,曾思量过是否应该放弃提取这只花豹的基因,因为刚才的情况太危险了,让他十分后怕。如果豹爪不是从他脖子的皮层上划过,而是直接抓住了它的脖子或头,他逃脱的可能性极小,他变出的秃鹫的头和脖子,很可能会成为黑豹的美餐。但他实在太喜欢这只花豹了。它正直盛年,体型异常健美,身上的斑点均匀而美丽。昨天,他在这笼子前站立良久,痴迷地看着它,直到爸爸轻轻地揪着他的耳朵,将他拽离此地。但他绝不能再冒险了,他要以安全的方式,得到自己心仪的基因。
他用力呼吸了几口甜滋滋的空气,而后变成猫头鹰,叼着肥鸡飞到了笼子的顶部。铁笼很高,花豹直立起身子也够不到他,只能馋涎欲滴地喘着粗气,盯着他和那只肥鸡。猫头鹰倏然间变成一只巨大的八爪鱼,一条触手吸卷着那只肥鸡,将它沿着铁笼的侧面放了下去。花豹扑到笼子侧壁上,等着肥鸡降落下来。肥鸡到达它能够到的地方,那只剩下的鸡腿伸进了笼子,花豹一口将它咬住,撕扯起来。这时,八爪鱼另一条长长的触手正伸向它的屁股,触手上长满了吸盘,顶端伸出了一根尖尖的刺,直接刺向了花豹肛门的外侧。花豹肛门处的皮毛要薄弱些,而且这是躲避它攻击的最佳方位。八爪鱼的推测是对的,他马上便得手了。但他低估了花豹的攻击能力。肛门处的神经太敏感了,花豹发现有入侵者正在攻击它的肛门,猛地一个转身,瞬间掉头一百八十度,挥起的利爪正好抓住了那条正要逃走的触须,而后一口将其咬住,一边嘶吼一边拼命地撕扯起来。八爪鱼的几条触手同时从各个方位伸进笼子,拼命地攻击花豹,又是拽尾巴,又是掏屁股,又是甩鞭子般朝它身上用力抽打,其中的两条触须直接缠住了它的脖子,企图将它的头拽向别处。但花豹很执着,一边跳跃着逃避几根触手的骚扰,一边狠命撕扯口中的那条触手。终于,触手被撕开了一个大口子,眼看着就要彻底断裂。八爪鱼急了,舞动两条触手吸住了花豹的眼睛,似乎是想将它的眼珠子吸出来,另外的一条触手顶端又生出一根尖刺,直接朝它的肛门狠命插了下去。花豹疼得嘶吼一声跳将起来,终于将口中的那条触手放开了。
笼子顶上的巨型八爪鱼变成了一只猫咪,连滚带爬地窜到了地上,发出了几声哀怨不已的惨叫。他的腿受伤了,并且伤得不轻。他变成八爪鱼的触手被豹子咬伤,变成猫咪之后,伤口便转移到了腿上。花豹又朝他扑过来,盯着笼子外面那个会变来变去的怪异又讨厌的家伙。猫咪身形一闪,变成了一只和它一模一样的花豹,他忍着腿部的疼痛,一下扑到了笼子上。两只花豹隔着笼子嘶吼起来,似乎比试着谁更凶猛。
忽然,一束灯光照射过来,并且迅速朝这里靠近。笼子外面的花豹赶快转身,一瘸一拐地朝远处的树丛跑去。一辆电瓶车很快来到笼子旁,车上的保安将强光手电筒照向笼子,立刻发现了掉在地上的那只白条鸡。他们又紧张地将手电筒照向四周,很快便发现了那只瘸腿的豹子。
豹子陈曦回头瞄了瞄,见电瓶车调转方向朝他追了过来,借助豹子锐利的目光,他还看到一名保安手中端着一只麻醉枪。他立刻想到了被麻醉枪撂倒后昏睡了几个小时的二二五中学的黑胖子胡伟,要是他也被麻醉枪撂倒,定会招致很大的麻烦。他加快了奔跑的速度,腿部的伤口愈加疼痛。片刻后,一支针管擦着他的身体飞掠而过。他惊惧异常,正准备起飞,忽然看到前面有一只袋鼠在路上蹦蹦跶跶。袋鼠看到他这只瘸腿的花豹怔了怔,便惊慌失措地躲开他,朝他后面跑去。紧接着,后面传来吵嚷声,袋鼠和电瓶车撞在了一起,电瓶车就被撞翻了。
陈曦趁机变成猫头鹰振翅起飞,疼痛又从他的翅膀上传来,他不由自主地咕咕惨叫了几声。飞翔了大概几百米的距离后,翅膀上的疼痛便让他难以忍受。他本想寻找一棵大树降落,但一时找不到足可以承载他重量的粗大树杈,也来不及对降落的地点详细探查,便降落在一片林木旁的草地上。他变成黑豹趴卧在草地上歇息,等待变形虫子疗伤片刻,感觉伤口不那么疼痛了再飞回家。他忽然嗅到了猛兽身上浓烈的腥臊气味,这气味和豹子身上的气味有些像,但又不完全相同。这是极为不祥的气息,他心中惊骇万分,朝气味传来的上风方向扫视过去,果然看到在前面不同方位远近不同的地方漂浮着点点碧绿的眼眸。具有这种眼眸的,必定是夜视能力极佳、领地意识极强的食肉动物,一旦它们发现这片草地上的异样,一定会过来探查一番。他必须立刻离开这里,无论翅膀如何疼痛也得飞走。他刚要站起身,一阵罡风便从背后的下风方向袭来。惊惧令他毛发竖起,来不及多想便朝前窜去,又在一瞬间变成巨型雕號强行起飞。但他遭到了强有力的一击,一只巨大的脚掌将他拍落在地,他变成黑豹在草地上翻了几个滚,在滚动中看到了那个袭击他的庞然大物。
这是一只体魄强健的成年雄狮,毫无争议的陆地野生动物之王。它脖子上长长的鬃毛,麦斗般巨大的头颅,又粗又长的犬齿,吼叫时发出的轰鸣,粗壮的四肢和四把如铁钩般的巨大爪子,从巨口中喷吐出来的热腾腾的腥膻气息,都令他恐惧至极。
黑豹陈曦从草地上翻身而起,变成了一只秃鹫。雄狮立刻停止了对他的攻击,它也许是想起了非洲草原上的秃鹫邻居,也许是对这个会变来变去的家伙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就站在离他约摸十几米远的地方,口中喷吐着热气,静静地看向它。巨型秃鹫浑身颤抖,也静静地看着雄狮。他不敢乱动,很怕刺激到这头恶魔般的庞然大物,再次召来他的攻击。由于翅膀剧痛,他也不敢贸然起飞,因为雄狮一旦将他再次拍落,很可能会对他发起致命的一击。
他转着头观察,寻找着能够借以阻挡狮子攻击的地形地物。他非但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事物,反而看到那些曾在远处漂浮的幽绿眼眸正迅速朝这里接近。那是大大小小十几只狮子,前来助战,抑或是前来赴宴。他将被群殴,或将被分食,他的恐惧到达了极点,此时不走,他将死无葬身之地。他扯着嗓子,嘎嘎地叫了两声,而后忍着疼痛朝空中飞去。雄狮朝前跑了几步,并未攻击他,也许它的脑海中真的残存着对非洲草原上的邻居秃鹫的记忆。但一只年轻强健的母狮已经扑到近前,它似乎并未在非洲草原上生活过,也就根本不认识这个狮子家族的好邻居。它窜起来足足有五六米高,一下将秃鹫从空中拽了下来,而后一口咬住了他的腿。秃鹫感到腿部一阵剧痛,情急之下,忽地变成了一只巨型刺猬,身上密密麻麻的尖刺哗哗作响。母狮的腿和嘴巴上都被尖刺戳中了,停止了攻击,带着那些尖刺躲到了一旁。虽然刺猬的基因帮助陈曦逃过了一劫,但这只是暂时的,因为狮子们围着他不肯离去,而且只要他一动,狮子们就会靠近他。尤其是那几只讨厌的小狮子,不断将爪子从他身体的下面伸进来,企图将他掀翻,露出柔嫩的肚腹。
那只母狮拔净了戳在它身上的尖刺,又朝大刺猬扑过来。它看上去十分愤怒,开始拔刺猬身上长长的尖刺。每拔掉一根刺,刺猬就会哆嗦一下。母狮很有耐心,似乎执意要将刺猬身上的刺拔光。刺猬疼得仿佛要被千刀万剐一般,但他只能忍受着,紧紧地蜷缩着身体。有几只狮子学着这只母狮,也开始拔他身上的刺。当被拔掉了几十根刺之后,大刺猬终于忍不住了,忽地变成了八爪鱼,身上顿时光溜溜的,挥舞着八条触手,耀武扬威地甩向狮子们。狮子们被吓得躲向一旁,看着这个奇形怪状从未见过的家伙。伤痛、疲劳和恐惧让八爪鱼的体能达到了极限,他感到自己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现在只是拚尽最后一点力气在战斗,而他一旦晕厥过去,将任由狮子们宰割。片刻之后,狮子们便知道这奇形怪状的东西对它们毫无威胁,不约而同地朝他扑了过来。在八爪鱼强打起精神,挣扎着变回大刺猬,准备再次接受千刀万剐之时,看到一只绿幽幽的萤火虫在头顶上飘忽。
那些疯狂扑向他的狮子们一个个消失了,片刻后,草地上一片安宁,似乎园区内所有的动物和树木花草都在观察和倾听着这片草地。陈曦闭着眼睛,出于半昏厥的状态,他能够感觉到的只有身上的伤痛。他动了动,想知道自己还能不能爬出这片猛兽的领地,还能不能活着回到家里,回到亲人的身边。
一个声音在他耳畔响起:“还好,生命无忧。勇敢又冒失的精灵,如果我不能及时赶到,你就再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陈曦仰身躺在草地上,挣扎着问道:“您是…舒伦教授?”
一只手出现在他面前,在极为暗淡的荧光中,那只手就像是由淡淡的水墨画成,而手后面的胳膊似乎朝极高的地方延伸,只能看到近似虚无的一小段。那只手竖起食指朝他摇了摇:“不,舒伦教授已经被严密监视,他不能离开飞船。”他的声音如梦似幻,就像是来自于遥远的天际。
陈曦:“那您是…”
声音出现在他的伤口附近:“你不必知道我是谁,我会带你回家。”他似乎是在检查他的伤口,“肌肉撕裂很严重,我会先给你注入一些止痛的麻醉剂,然后再给你注射一些促进伤口复原的药物。”
他感到脖子上被针刺了一下,伤口的疼痛很快减轻了许多,但眼皮也随之沉重起来。但他努力睁开眼睛,想看清楚接下来要发生的一切。他虽然感到这个近在咫尺却目不可见的人对自己没有恶意,但他仍然想睁着眼睛。就在他的眼睛闭上之前,他看到自己飞到了空中,听到他起飞的地方又传来狮子的吼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