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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事

“老身至今仍然记得,那日大雨瓢泼,我那自小娇生惯养的柔儿冒着大雨跪在程家堡门外,求着哭着让兄弟伸出手帮一把她夫妇两个。”

程老夫人说话间已是红了眼眶,声音也越发颤抖:“你……你母亲不愿与凌锋过着逃亡日子,劝说凌锋无果后央求我程家堡与她演一场戏,将你们母女二人掳回程家堡!我怜我的柔儿,便派出我小儿子领着亲卫去与你母亲配合,却不曾想那凌锋武艺如此高强,派出去的亲卫全军覆没,连带着我可怜的孩儿也命丧他剑下!你手中这令牌便是他的令牌!”

“而你的母亲!我的女儿!因为事情败露,被丧心病狂的凌锋杀害,至今尸骨仍未找到!”程老夫人再也压制不住内心的悲哀,将旧损的令牌扔在凌温言脚边,若非庞氏在旁搀扶,恐怕已经无力站着。

“胡说!当夜我也在场,分明是你程家堡之人刺伤我父亲,尔后又杀我母亲!”凌温言自是不相信程老夫人的话,激动得站起身来。

“这两封信,是你母亲亲笔!一封是当年的诀别信,另一封……则是她来程家堡求人前,亲手写下的,上面甚至有拟定的逃亡之路,信不信便由你自行决定。”

凌温言飞快接过书信,越看,她的心越刺痛。

她认得母亲的字迹,娟秀清丽,如她这个人一样好看。这些纸张上的字迹,也与家中那本由她亲自誊写的剑法上的相差无几。

信中言辞无不诉说着这些年与凌锋在一起吃过的苦如何让人难以忍受,凌温言印象里那个温馨和睦的小家在这信上的字里行间分崩离析,看起来无比熟悉柔和的字迹此刻化作无数根细小银针,扎得她浑身冰冷。

“或许这之间有什么误会。”祠堂里已是乱作一团,程裕的话有如定海神针。

“我们假设当年,程家堡确实没有动手杀人,而柔儿确实命丧于拿着程家令牌的人。那么或许是有人从中作梗,故意挑起两家矛盾呢?”

“你说你当年目睹母亲被杀,那你可还记得那拿着令牌之人的面目?”

凌温言此刻完全没了方才的冲劲,她认真思索,可记忆里只能搜寻到那雨夜的点点回忆。

“雕花面具。”

“什么?”

“那人戴着雕花面具,可是花纹我看得并不是很清楚,只记得大致模样……”

“去请尹公子来。”

尹轩依旧稳定发挥,借着凌温言的描述大致绘出那雕百花面具的模样。只是在场无人可以辨识出这面具为何人所有。

片刻功夫,又有人前来禀报:“家主,岭北郡王在外求见。”

“郡王?他来做什么?”程裕闻言不免皱眉。

程家堡与朝廷之人可没什么交集,更何况这个岭北郡王是个云游四方的闲散皇亲,连封地都很少回。

“放肆,你就算不看本郡王的脸面,也得看这位爷的面子吧。”岭北郡王的声音就在月门外,看起来已经起了争执。

程裕还没走出门,岭北郡王一行便闯了进来。

“祠堂重地,何人擅闯?”纵使是郡王,他程家也不带怕的。

“大胆,二皇子在此,怎能无礼!”岭北郡王见程裕来势汹汹,吓得直接喊道。

倒是没想到有这样身份的人来,程裕明显顿了一下,这才看见岭北郡王身后的赵殷。

赵殷脚步停在祠堂外边,举止颇为有礼:“云殷见过程家主。在下今日不是以皇子身份到访,这位凌姑娘在来岭北的路上救过在下,今日特来叨扰想当面感谢一番,不知凌姑娘可还在?”

程裕看这二皇子还算讲礼,便稍稍侧身让他瞧见凌温言的身影:“程家堡家主程裕,见过二皇子。”

“程家主无须多礼,本殿下是专程来寻凌姑娘的。”

云殷瞧见凌温言神情木讷,通红的双目看不出悲喜,整个人宛若被抽魂取魄,便直接从程裕身旁走入祠堂,旁人行礼问安他也敷衍而过。

只是还没近其身,他的目光便被桌案上的画作吸引:“这面具,本殿怎么看着如此眼熟?”

原本还有些不悦的程裕一听这话,马上变了神色。

一旁的程二爷更是直接问:“二殿下见过戴这面具之人?”

云殷站到桌边细细端详,程家几位主事围上前去。

“若说起这雕花面具,那自然是罗刹谷中那位的喜好。”

“罗刹谷?”

“世人只知罗刹谷谷主崖无心座下有春夏秋冬四大弟子,却不知还有一小弟子柏舟深受倚重。现如今崖无心闭关在谷,而这神秘的小弟子柏舟却是跨过四位师兄师姐,直接受命坐镇罗刹谷内,掌管谷中事务,可见其能力之强。”

“柏舟鲜少出现在人面前,又因喜好佩戴雕百花面具而不辨雌雄、难知年纪,传言称凡是瞧见过他容颜的人都命丧其手,自然是名声不显。在下多年前曾遇到罗刹谷袭击,慌乱躲藏间就见过他,脸上戴着的正是这个花纹的面具!”

“罗刹谷……”

多年前九阙宫覆灭,江湖中便一直有言是这邪门罗刹谷从中下手,只是崖无心一直不承认。再者崖无心向来喜好收集名兵强器,早年间便一直未断过夺去这“皓月长烟”的想法,他罗刹谷确实有充分理由下手。

“诶,不知程家几位为何突然要找这雕花面具人?”

程裕并不想对外人道这多年前的家事,随便扯了个幌子:“前些日子我家寿礼失踪,有线索指向这雕花面具,便在此商讨罢了。”

“哦,原是如此。”

两位外人在此,程家人多有不便,程裕便命人领着去前厅叙旧。云殷倒也没拒绝,深深看了一眼回过神来的凌温言后离去。

“九阙宫与罗刹谷水火难容,传言十四年前九阙覆灭便是罗刹谷的手笔,若当年你家被追杀一事真与罗刹谷有关,那倒也说得通了。”

“晚辈多有冒犯,愿受程家前辈责罚。”凌温言颤着声音朝面前几人行叩拜礼,这一拜,她心甘情愿。

当年若非程柔央求程家人陪她演场追杀戏码,若非程家堡愿意陪她演上这一场,又怎会让罗刹谷有可乘之机,害得两家损失惨重。

程裕心中有愧,扶起凌温言:“你何错之有,不过是和我们一样被罗刹谷那群心思歹毒之人算计了。”

“那时凌锋早已被人追杀,四处逃难,你尚年幼,你母亲定然不愿让儿女跟着受罪。她自小是我程家堡的掌上明珠,是有些脾性和架子的。当年她不敢与凌锋说那些劝他寄人篱下的话,恐伤其自尊,从而出此下策,却不想给了贼人可乘之机,此实为我程家堡糊涂……老身说这么多,只是希望你莫要过多埋怨你母亲,她也有她的难处!”

程老夫人的话说得悲戚万分,凌温言细想那段逃难的日子,属实难捱。

那年正值新旧王朝交替,战乱不休,更有仇敌从四面八方涌来,几乎没有一夜是安宁的。印象里总是骄傲不凡的母亲会为了一个馒头低声下气去求助难民,一家三口无不狼狈,也是从那时起,她感觉到父母之间生出嫌隙,她曾在无数个装睡的夜晚听见母亲与父亲简短的交谈。他们从不吵架,在每个即将点燃双方怒火的紧要关头都会“恰到好处”地停止交谈,转身陷入沉默。

这种看似和谐的氛围并不好受,年幼的凌温言能感受到其中的憋闷。

凌温言深深叩首:“世事无常,无人能算到后来之事。母亲也是为我与父亲考虑,程家堡在当时愿出手相助也是一番好意,只是因此事所生出的变故诸多,导致多年来误会未解,还害死诸多无辜之人。这幕后之人我凌温言势必枭首示众,以慰亡者之魂!我凌温言在此,为母亲程柔请罪,为父亲凌锋请罪。”

程裕连忙扶起凌温言,对她的言辞很是感动,也很是歉疚:“此事我程家堡也有责任,柔儿是我程家堡的女儿,你们一家也因程家堡而失散,我程家堡定然也不会放过那奸人!”

程府地牢,程蕴雪站在关押着凌旭升的牢门外:“所以你是打一开始就知晓这其中之事?”

凌旭升接过程蕴雪偷偷带进来的吃食:“我师娘惨死敌手,师父大难不死却从不准许我师姐寻仇,然而她却时时将寻仇视作自己的首要目的,这样的执念随着年纪增长也变得越发深,这几个月来甚至练剑都心有旁骛,再无长进。师父多有不放心,便想着趁此次放我们下山的功夫,让我师姐一了心结。”

“我也并非遇到你们时便知你们是她所谓的仇人,那日我师姐收到师父的回信的同时,我也收到了他的密信。”

凌旭升从怀里掏出那张被保存良好的信纸,程蕴雪接过来扫了几眼,看毕轻叹出声:“这便是温言姐打架你不拦着,任她发泄的原因?凌剑圣真是用心良苦。”

“姑娘……主母唤您去院子一趟。”放风的焦彩儿被庞氏的丫鬟抓包,颤颤巍巍地走进来通传。

程蕴雪自然觉得大事不妙,将那封密信藏在怀中,临行前不忘告诫程家弟子好生对待凌旭升。

刚进自己母亲的院子,她就望见庞氏搬了套桌椅坐在院中,正前方还摆了一张让她再熟悉不过的团垫。

“娘!”张口想要撒的娇被庞氏冷冷的眼神制止,程蕴雪只得跪在团垫上。

“私跑出府的账我还没来得及跟你算,正好今日一起罚了!”

“等,等等!等等!”庞氏拿着《女诫》和戒尺走来,程蕴雪慌忙叫停。

“我帮你们把表姐找回来了怎么能罚我呢!您说是吧,徐姑姑。”

程蕴雪唯恐说不动自己的母亲,连忙点了边上一直侍奉在母亲身边的妇人。

徐姑姑倒是上道,敛着眸子劝说:“主母,此番能解家主心结,的确多亏三姑娘阴差阳错下带凌姑娘回府。”

“这件事我不和她计较。她擅自出府惹得整个程家堡跟着忧心,你祖母即将大寿,你却气得她成日成夜不能好好休息,回府之后更是未曾去你祖母那请安请罪,如此叛逆小儿,不罚定是不能的。”

自程九身死后,程老夫人便开始偏信佛门,苦心吃斋十余年,从不过问其他事务,府中哪些个小辈出生、离世或嫁娶,她一概事不关己,全然做个隐身之人。

阖府上下对老夫人的印象都不深,只是程家诸子都是极为孝顺的,哪怕老夫人不在堂前也严格要求媳妇子女孝敬着。

程蕴雪不懂祖母为何如此沉溺于所谓看不见摸不着的神明,如果神明当真有用,又怎会在众人苦心求佛之后,仍然夺走作为天之娇女的长姐那原本耀眼绝尘的未来;又怎会在无数难民彻夜泣泪哀求过后,仍然放任权贵军阀为非作歹,践踏着每一处安宁。

故而她常觉得这位常年浸身佛堂不外出、不与家人相聚的孤僻老人是愚昧的,是无知的,是可笑的,从不心甘情愿地行忠孝之事。

她透过经久不散的烟雾看那佛堂里老人落寞苍凉的背影,那将这位母亲锁在陈年往事中不得解脱的“佛”何尝不是一种“魔”。而事到如今,这“魔”已然困住这位耄耋老人十余年,实在是没必要再缠着她余下不多的光阴。

“若母亲是想让我去多陪陪祖母,那我去便是了。”想到今日程凌两家恩怨将解,或许祖母也愿意从过去走出来,多看看眼前陪伴在身边的子女孙辈。

若是如此,程蕴雪还是愿意真心孝敬的。

庞氏知晓往日的程蕴雪是绝不会说出这话的,倒有些欣慰,收了戒尺只将那本《女诫》扔在她手:“那我今日便只罚你私自出府不归与今日在大街上出口成脏之事。念到绵延堂传膳为止。”

程蕴雪听出来庞氏的意思,也不蹬鼻子上脸,端端正正地跪着开始念书。只是还没念多久,又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大叫出声。

“一惊一乍地做什么?”

“母亲!孩儿差点给忘了,”程蕴雪赶忙合上书,掏出怀里那封凌锋陈述前因后果的信,跑到庞氏身边指给她看,“这是刚才凌公子亲自交给我的信,凌剑圣也是用心良苦。”

庞氏将信将疑,顺着她手指方向看去。

一封信看完,她心里便有了定夺:“凌剑圣真是深思熟虑也。”

程蕴雪立马笑道:“既如此那就由女儿去将这消息告知父亲吧!”

马上就能顺利开溜,她笑得格外甜。

庞氏却是收下信,莞尔一笑,笑得程蕴雪心头发麻:“不急。你父亲正在前厅招待客人,无暇顾你,你继续跪着念。”

“这些天我化名赵殷游历大雍,在岭南地界被秦家人刁难,还多亏凌姑娘相救。若无凌姑娘,恐怕本皇子都没命来岭北领略青河风光了!”

“二皇子身为皇脉有龙气护体,自然是逢凶化吉。”

程裕心不在焉地说着客套话,幸而云殷本就只是为凌温言解围而来,既然事端已经解决,他也不打算在程家堡久留,与凌温言简单寒暄几句便带人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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