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多后。2025年1月6日。小寒第二天。

这天阴冷异常，室外的风就像刀割一样，谁都不愿踏出屋半步，人的活动减少了，所以需要出警的次数也少了。回龙镇派出所很清净，裘海明在桌前做着考试的试题，一旁的吕南乔无聊地翻着手机。这一年中，裘海明考过其他地方，但是连面试都没有进入，他仍然决心报考出去，发誓要离开这个偏远的小镇。

“两位警官好。”一个声音打破了沉静。

进来的是连灞村的支书赵自凯。

裘海明和吕南乔放下手中的事，吕南乔招呼道：“咦，赵书记，这么冷的天亲自上门来找我们有事吗？”

赵自凯看了看裘海明和吕南乔，点点头说：“正好找裘警官。”

“是吗？”裘海明给赵自凯搬来一个椅子，“怎么了，赵支书？”

赵自凯把椅子拖过去，坐下来，叹了口气说：“我也不想麻烦你们，不过现在实在找不到人。”

“找谁？”裘海明和吕南乔不约而同地问。

“裘警官，你还记得去年差不多这时候喝醉酒掉到水塘里溺死的，我们村儿的双胞胎兄弟之一赵平原吗？”

“记得，怎么了？”这段回忆突然涌上来，裘海明觉得非常惊异，“但应该是23年底，12月的事吧？”

“他怎么了？”吕南乔也奇怪地问。

“唉，差不多就是那个时候吧，我们现在找不着他兄弟赵高原了。”赵自凯摸出一根烟愁眉苦脸地说。

裘海明没有接话，脑海里轮番出现了很多当时的画面和相关人物，突然让他脑袋有点宕机。

“是这样的，这不要修高速公路吗？那条路要路过我们村儿，高原的房子在村尾，是拆迁的对象。现在要他签字同意拆迁，村儿里几户要拆的人家都签了字了，本来那几户早就没住那儿搬到县城了，房子能拆是天大的好事儿。现在就差他家没签了，这。。。弄得工作开展不了呀！你说就他这一户不签，可连累一个大工程哪。其他几户也想早点拿到拆迁款。”赵自凯猛抽了一口烟说着。

“我们从一开始就打高原的电话，一直找不到人，到现在全都落实了，就差他家了。我也是不得已才来求助你们的。”赵自凯熄灭了烟，说，“高原本来就穷，能拿到一笔钱，也是个好事，对不对？警察同志，你看看有没有办法帮我们村委会找一找高原。”

“他是什么时候离开这里的？”裘海明问赵自凯。

“呃，大概就是安葬了平原后隔了一两天就走了吧。。”赵自凯努力回忆着。

“什么时候安葬的？我记得你们是一起来注销赵平原户籍的，注销后隔了多久安葬的？”裘海明尽量引导赵自凯回忆。

“对，我和他一起来注销平原户口的。那。。。应该是第二天或是当天安埋的。我不太清楚，因为高原没有要人参加安埋平原，只能说个大概。”赵自凯说。

“我看看。。。”吕南乔拿过裘海明的记事本，往系统中输入赵平原身份证号码，“嗯，查到了，赵平原是2023年12月5号注销的户籍。”

“嗯，就算他第二天安埋的吧，隔了一两天就走了。。。”裘海明皱着眉头计算着，“他最迟应该在2023年12月9号走的。。。12月7号到9号之间离开的。”

“赵书记，你们打他电话提示关机还是停机？”吕南乔问。

“关机。一直关机。”赵自凯回答。

“嗯，关机说明他那个号码还在用，还有资费。”吕南乔说。

“你们从什么时候开始打他电话一直找不到人的？”裘海明问。

“有两个月了吧。”赵自凯回忆着说。

“呃，时间还是挺长的了。我记得他有个女朋友，他跟着女朋友走了，是吧？赵支书，好像还是你告诉我的。”裘海明问。

“是的，说是跟着那女人回她那边的老家了。”赵自凯说。

“你们找过她吗？噢，我记得，赵高原的女朋友好像叫李兰。”裘海明边找当初出警时的记录本边靠记忆说道。过了一年，和那么多人打过交道，裘海明还依然能记得李兰的名字。

“没法找，我们没有她的手机号码，裘警官，就连她叫李兰，也是你告诉我的。”赵自凯叹了口气，“所以今天我才来找你，你当时应该记录了她的信息。”

“是的。。。”裘海明找出了当时那本记录本，翻着。

“他没有任何家人朋友了吗？这一年中，拆迁房子的事儿之前，没有人联系过他？”吕南乔趁裘海明翻看记录的同时问赵自凯。

“嗐，谁找他呀，他们两兄弟和村里的人都没有来往，大伙儿只知道他和他女人搬走了，谁会管他搬走以后的事儿啊。要不是这次要拆迁，也没人惦记他呀。”赵自凯说。

“是的，根据当时调查，他两兄弟是这样的情况，离群索居。”裘海明补充道。“吃席的时候算是他们和村里人走得最近的时候，对吧。”

“是的，我们村儿的人对他们两兄弟其实还是挺包容的。知道他们就是去占便宜，但不会赶他们走。就只是多两张嘴巴，让他们吃吧。”赵自凯说。

“呃，李兰当时没有留联系方式，我是当面询问她的，登记了身份证号码和谈话内容……嗯，她是山西人，上面留了身份证上的地址。”裘海明看着记录本说。

“那能不能通过身份证号码查一下她的手机号码呀？要是可以就好了，我们得把高原叫回来处理他家的房子。”

“可以的。”裘海明说着就开始在系统里查找。

“估计走的时候也没想到房子还可以被拆迁吧，尽想着一走了之了。到了外省换个电话号码，也是正常。但应该给村委说说呀，万一找他有事儿呢。”吕南乔对赵氏兄弟的事也有所耳闻。相依为命的兄弟死亡、不友善的生活环境，确实能构成赵高原离开的理由。

“查到了！我马上打过去问问。”裘海明说着拿起了桌上的座机，拨通了号码。

赵自凯用感激的眼神看了看两位警官，松了一口气。但随着裘海明和电话那头的人的谈话内容，赵自凯和吕南乔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挂了电话，裘海明与吕南乔、赵自凯面面相觑，都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