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范满突然愣住，想了几秒钟，说：“双胞胎？没有见到过。”

“是啊，一对双胞胎。你想想呢？”

“呃……当时是有很多小孩儿围着我，十几二十个吧，都穿得花花绿绿的，我真没注意有双胞胎。裘警官，你问这个是……？”范满疑惑地问。

“哈，没事儿，就顺便问问你。”裘海明并没有给范满指正自己所说的双胞胎是一对成年人。

“噢，是吗？好吧。”范满一脸狐疑地应着，没有多问。

“范哥。”突然附近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

裘海明认出来是下午排查过的草台班子成员李晶晶，想起旅馆老板燕子给自己讲的所见所闻，他下意识地向身边的范满瞟过去。

只见范满表现得很诧异，有点手足无措，面带窘态地向走来的李晶晶点点头，虽然路灯昏暗，但裘海明感觉范满的脸都红到了耳根。

“你们都是那班子的吧。”裘海明打破尴尬对两人说道。

“警官好。”李晶晶也认出了裘海明，敷衍地招呼了一下眼睛便盯着范满，问道：“范哥你怎么在这儿？”她又斜着眼睛看了看裘海明，仿佛在说‘你怎么和他在一起？’

“你们慢慢聊，我回派出所了。”裘海明感受到空气中异样的气氛，觉得这种情况下，自己这个外人最好闪开。

“哦哦，好吧……”范满结结巴巴地应着，“今天谢谢您的款待了，裘警官。”

裘海明说着便向他们示以礼貌的笑容，往对街走去。他瞟见范满仍旧原地未动，并没有靠近李晶晶。这两人的关系让裘海明觉得李晶晶处于偏主动的一方，从范满的表现来看，对于李晶晶的突然出现，显然他不太想应付。嗯，和燕子说的差不多，男方有意在疏远女方。

裘海明走到转角处，回头望了一眼那两人，李晶晶似乎对范满说为什么没有回过我信息之类的话，但范满只顾往前走，并没有和李晶晶对话，李晶晶小快步地跟在范满身后，这时范满也看向街对面的裘海明，发现裘海明正在看自己，他停下来等到李晶晶赶上来，带着李晶晶转入了两栋矮楼之间的小巷子里。

那条小巷没有灯，漆黑一片。裘海明能想得出来，范满不想被人看见他与李晶晶的纠缠，找个地方解决问题。

裘海明边走边回想与范满的这场相识，感觉有点不切实际，自己头脑发热邀请对方一起吃饭，先是看对方变了一个硬币戏法，然后听他讲了一个遥远的故事，但这个故事感觉又没讲透，裘海明还有一些疑问，却被范满变相制止，摆明态度只讲魔术本身。所以，明明自己是身在主场的警察，作为邀请者，在整个相处下来，却是对方占据了主导地位。

在裘海明眼中，一开始范满并不想与自己一起吃饭，甚至在看到裘海明的那刻，范满就往门外看，身体语言传达的意思是想走。有可能是觉得尴尬，或是对警察的防备，这种半生不熟的人际关系，对于范满来说，招呼裘海明不是，不招呼也不是，扭头就走更不好，可能他才是难办的那个人。

裘海明又想到街灯下眼神焦灼的李晶晶，不得不承认，范满是一个充满魅力的男人，他的外表没有可挑剔的地方，五官俊朗，岁月没有在他脸上留下痕迹，只是平添了几分沉淀，他身材挺拔修长，整个人干净清澈，相处下来，给人从容不迫，沉稳平和的感觉，甚至有一丝神秘感。如果不是提前知道他是草台班子的成员，裘海明肯定猜不到他赖以谋生的是这种辛苦、舟车劳顿的职业。范满总的来说显得很体面，这人平时肯定很注重自己的仪表和内在建设，他的身上没有沾惹太多世俗的气息，能生活在粗劣的环境下仍然能保持较好的气质，他肯定有他自己的原则，很爱惜自我。

这样的男人肯定会获得很多女子的青睐也没错了，如果他想取悦对方，还可以露几手魔术，这不正戳中女孩子们的芳心吗？想到这里，裘海明竟然暗暗有些羡慕起来，如果自己能有点绝技就好了。就刚才范满给他玩了几下硬币，他心里都很雀跃，更别说女孩儿们了。40多岁都这么有吸引力，那他20多岁的时候岂不更吃香？可能范满就是女孩子们心中男神的样子吧。。。哦，不，他的名字，没有男神会叫范满，这个名字让他注定当不了男神。裘海明想到这里，自己笑了起来。

第十四章

12月5日

“师兄，等会儿赵高原就要来签字了吧？”裘海明问吕南乔。

“是的，赵支书陪他一起来，说的是去领了尸体后直接送去市里的火葬场火化。完事儿。”

“嗯，你接待一下他们吧。赵平原死亡的那个水塘，我去补拍几张照片。”裘海明说。

“怎么的？照片没拍全？”吕南乔问。

“现场照片倒是拍了，就是环境照片还没拍，我当时想让村民们散了后再去拍，结果走的时候忘了。”裘海明撒谎道。他已经拍全了照片，但是在案子结案前，他还是想再去会一次李兰。昨天他思考时提到的“不合理”，裘海明仍然还想找一下答案。虽然理智上认为无关，奈何好奇心驱使。可能也是乡镇派出所比较清闲的原因，可以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换成是大的派出所，根本就没空去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另一个方面，假设这是一个罪案，那需要答案的不是HOW，而是WHY。正如之前的多番分析，没人有谋害赵平原的理由，赵平原也没有与人结下深仇大恨，但如果有呢？只是现在还不知道原因。说不定，连赵氏兄弟自己都不知道呢？就弟弟赵高原的表现来看，他确实没有可怀疑的对象。那赵氏兄弟之间是否有龃龉？但赵高原与李兰又有非常确定的不在场证明。

似乎每一个想法都被堵住了，是的，事实上来看，裘海明的任何推论都显得强行。就当练手吧，在不打扰、不犯规的情况下，了解一下死者周边的情况，为自己的疑问画个句号。万一自己以后考到了其他地方，在小镇上累积一些经验，对以后的工作也是有用的。比如，不要做无谓的猜测和天马行空的想象。

“行，你去吧。”吕南乔懒洋洋地说。

裘海明走下楼，开着警车往连灞村驶去。

到了连灞村，裘海明将车停在路边，沿着小路走到了赵氏兄弟家门前。两天前这里热闹非凡，今天来已是一片冷清，尤其是赵家住在周围都没有邻居的小坡上，更显得荒凉，可能这就是他们家平时的状况。裘海明想起村支书赵自凯在电话中所说，赵高原将一些前来慰问他的村民都驱赶走，看来他这片是没人愿意来了。赵家院子门和房门都打开着，但没有人影。裘海明隐约听见后院有点声响，便闻声而去。

“在干活啊？”裘海明对正在挖坑的李兰说道。

“啊？……噢，警察同志。”聚精会神干活的李兰被裘海明吓了一跳，她连忙将原本拉到下巴的口罩缕上去，但裘海明已经看到她被打后的脸，即使戴着口罩，仍然能看到眼睛青的，还有些肿。见裘海明盯着她，李兰不好意思地用前额的头发遮了一部分眼睛。

“伤好点了吗？”

“嗯。”李兰避过裘海明的眼神，点点头。

“挖这么大个坑做什么？”裘海明问。

“下午高原要带骨灰回来埋，这坑昨天就挖好了，我在家没事儿，清理一下土。”李兰答道，松了一下腰说，“这可费劲了，我们俩挖了两天。”

“这么大的坑放个骨灰盒？”裘海明问。

“怎么能刨个小坑呢。看你说的，警察同志。我们想给平原挖个四方的地室，把他生前的东西都给他带下去。”

裘海明撇见旁边放了很多香烛纸钱，问：“不弄块墓碑吗？”

“不不，埋进土里就行了，这院子里弄块墓碑不好，怎么说也是要住人的。”李兰边说边拨弄着前额的头发，不想让裘海明看见她的肿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