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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回:与作别离轻陌路 从此天涯不相识

诗曰:

千山重重关,万水迢迢澜。

感君回眸顾,相思从来处。

小妖言尽,早已是泪眼婆娑。寒逐命、楚怜下,二人听罢久久难平心绪。楚怜下道:“叹只叹;世间几多情,沉没刻骨铭。”寒逐命亦如此感。回头转看古树木屋,不知今生有何情记?

殷子语闻言心疑,眼前人确从未谋面。所唤之名,亦无所忆。看此刻,想前时。那小妖曾言旧识,绞尽脑汁也难想她是何人。殷子语道:“鄙姓殷,名辛,字子语。却不是甚么春郎?”语子愔泪眼清泉,却面带笑颜。道:“春郎此话当真,今生就不记我?”说话,双手颤颤,轻抚他脸。殷子语忽感心痛,不觉流下泪来。却不知因何如此。

语子愔一把抱他,说道:“曾有诺言,许我来世。上天垂怜,教我今生还能再见。春郎莫要再离我去了!”殷子语慌神,心绪紊乱。只因自幼于此,不见女子这般亲密,故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语子愔道:“于此,不知几多日夜。但有眼见之景,心中所思,皆是你样!这山,也幻作你名。”殷子语道:“春隆山与我名何系?”语子愔笑道:“春郎好说这俏话哩。你唤作春之隆,怎不相应?”

殷子语当真不记,只看她如此,难以回话。语子愔道:“春郎见我不喜么?”殷子语道:“倒不是。”语子愔笑道:“这便好,我有事相告春郎。”殷子语疑道:“有何事相说?”语子愔道:“此事布划多年,只等见你时共成。”殷子语道:“你说么。”语子愔道:“不时良辰将至,我们成亲可好?”殷子语大惊,道:“你我今日初识,说甚么成亲的话来?”

语子愔道:“莫再说笑,你我前世便相识。”殷子语道:“我确无所忆。”语子愔道:“春郎昔年沙场征战,也是历代传名之将。”殷子语道:“言虽于此,前生实难回想。”见她低落不答,殷子语道:“你此言,我梦中依稀得见。可否让我些时,沉心静想。”语子愔听说曾见,转愁为喜。笑道:“要几时也给。”殷子语道:“我四下转转,少时会见。”语子愔点头作应,殷子语转下楼来。

溪边见寒逐命、楚怜下,二人对坐。近前道:“那小妖不在?”楚怜下见他,急道:“子语哥哥,觉感如何?”殷子语道:“我该何感?”楚怜下道:“你去半时,竟不知事?”殷子语听言不对,说道:“那小妖说甚?”楚怜下将小妖所言,云云详尽。寒逐命道:“子语正为春之隆转世,相貌无二。”殷子语听罢心沉,叹道:“难怪唤我春郎。”

楚怜下道:“那奶奶留你半时,说甚么?”殷子语道:“她多年等候,只为春之隆许诺。如今见我,言说要成亲!”楚怜下道:“哥哥已为人夫,怎能应下这亲?”殷子语道:“我几时应诺亲事?”楚怜下道:“那你怎说?”殷子语道:“她所言之事,我点忆不见。不好严词相拒,只推脱梦中曾见,骗了出来。”楚怜下沉出口气。

寒逐命道:“这位语子愔姑娘,也是个苦命人。”楚怜下道:“我们走了是。”寒逐命道:“却不好一走了之。”楚怜下道:“此话何意?教子语哥哥留下娶她么?”寒逐命摇头道:“我非此意。”楚怜下道:“那你何意?”寒逐命道:“子语虽是春之隆转世,终难算一人。怎可强行匹配?只说我们来此,还有事未做。”楚怜下道:“何事未做?”寒逐命道:“地赤灵还在她手。”

楚怜下拍头叫声哎呀,道:“怎将这事忘记。”殷子语道:“你有何打算?”寒逐命道:“与她成亲!”殷子语道:“我与怜下有亲,若再娶她,按律重罪!”楚怜下道:“若无律,就娶了?”殷子语道:“莫取乐我,你明知我非此意。”向寒言道:“我怎留下娶她?”寒逐命道:“自然不是真娶,哄了地赤灵走就是。”

殷子语道:“使这计赚她,岂不下作?”寒逐命道:“我这计,乃是个‘两全之法’。”殷子语疑道:“有那两全?”寒逐命道:“既愿她所愿,再见春之隆,又可轻取地赤灵,不是两全之法?”殷子语道:“我终不是春之隆,若作计,于心难安。”寒逐命道:“我自有法,教你变作真的春之隆!”楚怜下道:“你欲往天宫?”寒逐命点头作应。

楚怜下道:“只这几时,将子语哥哥让她不妨。”殷子语被两人所感,若能作法使两人再见,未尝不是桩好事。说话间,忽听破裂之声。三人转头看去,见是小妖摔了手中贝壳。原是这小妖说话半日,口干舌燥,就别了两人去打清水。回来见寒逐命,吓了一跳。好端翩然少年,怎变作了妙龄女子?心疑手颤,盛水的贝壳摔落在地。

小妖道:“寒公子,奇人矣!”寒逐命道:“去请你家奶奶前来。”小妖道:“因何作请?”寒逐命推出殷子语道:“春之隆有话相说。”小妖听说此,喜出望外。这厢拜别三人后,快步朝古树去。殷子语回身道:“我有何话说?”寒逐命道:“我上天去。这一时你与她相处,何情何感皆由你定。”说罢,转出山外,纵云而去。

语子愔听说春之隆有请,忙飞身下楼。来在溪边,喜笑颜开。楚怜下见状转走,独处识趣。语子愔道:“春郎,可是记起我?”殷子语听说前事,再不似初见懵懂。点头道:“记起些。”语子愔道:“你记何事?”殷子语道:“有记相遇之景。”语子愔喜极而泣,挽住他腕儿再不放。

且看寒逐命云中飘渺,片刻间游遍九天来在了祁轩山。远观见喜,真好山!道道彩霞当空照,翩翩火凤绕云飞。红山红水世外景,蓝树蓝花非凡尘。耳听百灵鸣乐曲,鼻闻喜气愉悦神。眼见七彩山头耀,说话皆为喝好声。寒逐命纵云进山,径直来在喜到宫。宫前小童守候,见来人上前拦下道:“何人来在?”寒逐命道:“我是天云山荡魔天尊弟子寒言。”小童道:“稍待,容我通禀。”说罢,闭门而去。

不多时,门分左右,出来老者相迎。真精神!你看他怎生装扮,甚么模样?鹤发童颜,容貌清秀。总带三分笑,到处红丝撩。身穿对襟红金衣,腰系金丝白玉带。头戴四方纳礼帽,足下溢扬喜气靴。身有红丝绳,怀带姻缘簿。径过生紫烟,月下结亲老。胡须迎风晃,见喜柴道煌!见寒逐命,躬身拜礼。道:“小神接见来迟,还望怜君恕罪。”

寒逐命忙扶起道:“我已脱胎,凡夫俗子矣。月老无需多礼。”柴道煌道:“适才小童不识,还望怜君勿怪。不知今日驾临祁轩山所为何事?”寒逐命道:“有事烦请月老相帮。”柴道煌道:“上仙有事,但说不妨。小神力所能及之处,定然尽心。”寒逐命道:“地赤复苏,身分八处。我保天穹转世殷子语,共寻地赤灵。月老也知,天穹乃是混灵之道元所化。佛元转世投胎,今生共转子语。佛元前投春之隆,与地仙语子愔曾有情缘。如今她身怀地赤,苦缠子语。特来请月老相帮,结连两人红线。若能再续,不失为好事。”

柴道煌闻言知意,道:“为地赤之事,小神更当尽力。是否可续前缘,还需查看才知。”寒逐命道:“查于何处?”柴道煌道:“宫中姻缘堂可查,怜君随我来。”寒逐命随跟月老来在姻缘堂。但见堂中红线千丝万缕,初见纠缠不清。寒逐命道:“如此繁乱,何从查起?”柴道煌道:“上仙初来乍到,不知自然。小神终年相伴,如查家珍。”又道:“左男右女,情缘生生世世不断。佛元前尘转春之隆,与见地仙语子愔。”

寒逐命点头道:“正是。”柴道煌确言,一眼中的。地上捡起红线,左右手各执一端。看了看,叹息不已。寒逐命道:“月老因何叹息?”柴道煌道:“他二人,情深缘浅。红线前世断开,今生恐难再续。”寒逐命道:“人力不可为么?”柴道煌道:“情缘之事,人力始终难为。纵然强碍,也难撑久时。”寒逐命道:“可撑几时?”柴道煌道:“试试才知。”说罢,扯紧两端,打结系在一起。只见那绳结;摇摇欲开不易紧,松松垮垮难久时。天情地缘相合处,非是自然不为之。

柴道煌道:“绳结难系,只撑四时。”寒逐命道:“四时后如何?”柴道煌道:“子语现今浑神,醒转时承接前世之忆。四个时辰后,线开情断,恢复如初。”寒逐命道:“四时足矣,先行谢过月老。”柴道煌道:“上仙言重了。”寒逐命道:“事从急,不好多叙。待闲时再登门相会。”说罢,纵云回转下界。

却说那殷子语。正说话时,觉有气直冲天门,两眼一黑摔倒在地。语子愔见状心惊,再看不得他如此。忙托起他,径往古树而去。楚怜下溪边静坐,忽感不妙。猛起身来,拽开步,赶朝古树去。来在门前观瞧,殷子语藤床仰躺,身边半跪一人,满脸泪痕。楚怜下细细打量,知晓她便是小妖口中的奶奶语子愔。近前来在床边,问道:“发生何事?”

语子愔摇头道:“我不知何因。正说话间,忽就摔倒在地。”楚怜下以他归元遗症,回道:“是这般,便不妨事。歇息就好。”门前又来人,是那小妖怪。他见楚怜下飞奔来,也随跟来。楚怜下不理,将子语身上被子退低些,倒杯水慢慢喂他。这一路多灾多难,楚怜下素有经验。语子愔见状不语,黯然神伤。

小妖待半日,如坐针毡。再难受这氛围,编撰理由匆匆逃离。二女静坐无言,只等子语转醒。忽听呓语,两人忙回身瞧。殷子语缓睁双目,见楚怜下之颜,即忧也喜。转看她身后语子愔,眼闪浮光。笑道:“子愔姑娘。”楚怜下愣神,满头雾水。语子愔听喊,喜上眉梢。绕在殷子语身旁,轻声道:“春郎,你记起我?”殷子语道:“说甚么记起,从未相忘!”语子愔热泪难止,扑在他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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