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听风声传十里,不见来人从何方。上回书道,语下命三人得陈承指引,来在十里亭见言中生。对谈几句,那言中生却唤子语上前,口称有事。殷子语疑道:“我与他素未谋面,怎就有事告我?”楚怜下道:“子语哥哥莫要扰心,不理会就是。”寒逐命道:“他有言在前,与我俩无甚可说。来此正是为他手中地赤灵,若不去,也难!”殷子语道:“我倒疑他说甚,去也不妨。”寒逐命心思片刻,点头道:“他比话藏恶、儡奎,又当如何?最不济事,我俩抢了子语离去就是。”楚怜下难生主意,遂也点头称是。
殷子语深吸口气,叫道:“若教我去,还请派船前来!”言中生笑道:“行船虽有风雅,却难显头。你自走来就是。”殷子语犯了难,看寒言道:“这人也呆愣,偌大水面教我走过去?”寒逐命闻言暗自思忖,道:“若非他有‘悬灵之法’?否难行水上。”与子语道:“尚不知他有何能,只看他不似狂言之士。即这般说,想必有些机巧。待我走走!”说罢,飞身跃下水面。
这一落,不似人潜入湖底,不像石落溅水花。停停当当,妥妥实实,立身水面站定。子语看处,那是;轻灵缓落湖水上,点荡波纹推涟漪。安走其上如平地,步履生花放莲开。寒逐命回身道:“子语莫怕,如履平地也!”殷子语最信是他,纵身跳下,果然不沉。
三人朝廊亭走去,已近前台,方看清他样。你知他怎生装扮?身穿天地纹白袍,腰系素楠金丝带,手拿山河象骨扇,足下锦绣玉白靴。他见子语笑道:“子语却好福气,一路东来竟有碧玉双伴。”殷子语见他笑面,只认打趣。闷声道:“你有何事相说?”言中生道:“你莫急躁,请坐。”殷子语也不客气,对面坐下。寒逐命、楚怜下,二人则护卫左右。
见眼前石桌之上,空杯残酒,菜肴尚全。前拨人去了,未及收将。言中生将旧玉杯收入桌下中空。换了套酒具,拿起酒壶深入桌旁缸中灌了个满。满斟一杯,推向殷子语,口说声“请”。实是添酒回灯重开宴。殷子语摇头道:“我从不饮酒。”言中生端杯,一饮而尽。笑道:“人生得意须尽欢,喜乐无酒最作难!”殷子语不理他话,直言:“你怎知我?”
言中生道:“你事事我都知晓。不就是那天象所生,混元所化?”殷子语不为他动,又问:“你是甚么人,何处得来那黑灵?”言中生道:“时年地赤盛极。玉帝、如来,二尊联手方封他入法阵。如此安乐万载,是你从生,法破仙阵。地赤梦醒,分身八处。与时五方护法,先醒其二。一是前时死你手下的话藏恶,二便是我言中生!”
三人闻言,脸色惊变。殷子语向后退身,楚怜下祭出羽扇在左,寒逐命拔出宝剑居右。言中生见状,笑道:“好听我说这几句,就动刀兵?若有意害你,还能留待今时?”寒逐命道:“你目的为何?”言中生道:“前时不说为子语么?”殷子语道:“有话你便说了罢!”言中生道:“我奉旨先行,护持地赤本我之职,故多设迷局。只是,杀伐争斗非我所愿,也莫想世间重见黑潮。故此谋计,教你破除灵体。”寒逐命闻言信他,你道怎的?前时那话藏恶何样本事?言中生与他同源,定然不差。若非自愿,恐也难寻!
殷子语道:“既是这般送我人情,何不送周全?还留个做甚?”言中生笑道:“你却贪心。若不留个,怎见你说话?”殷子语道:“我才疏学浅,怎与你说话?”言中生道:“我知天穹心应尘凡,必多知多感。故有话问你。”殷子语道:“你有话问我,我回。我有话问你,又怎么?”言中生道:“你问我何事,无非地赤云云。”殷子语道:“不错!时年地赤怎对二尊,又如何被封?你与我说。向后但有你问,知无不言!”言中生道:“你既想知,与你说说不妨。只此故说来话长,君且安坐。”如这般,长说段话。
天地之间,谓之有道。阴阳相对,正邪反分,正合光浓影深之理。虽世供仙神,却也难以杜绝妖魔之变。自盘古开辟天地,宇宙之内,有星辰日月,有机巧妙玄。混沌之下,多延江河湖海,地理山川。界间有五仙;天、地、人、神,鬼。有五虫;赢,鳞、毛、羽,昆。万物皆有灵性,或顿开天门、或染血生智。日精月华,雨泽风恩,倍受者,可成精灵。更有甚者;花草树木,鱼水山石,万类万物都可修炼得道!只恐那未成仙者,不愿安稳修行,投机取巧,想捷足先登,转吃人秽物,以增长修为。诸如此类,便属;妖、魔,怪!天有玉帝,佛有始祖,世有人皇。妖魔之中,亦有首称。其神通广大,万劫不侵。号为;地赤降宫劫无幻煞。
妖首地赤,乃天地初分,界中头道黑暗所化。身从人体,首为鸟头。自化形,便有奇象。行有雷电随体,动有雾云伴身。举手倾盆雨至,踏步推墙风狂。声起江河逆走,音落山石倒崩。吐气烟霞升聚,纳灵黑霾遮天。想有阴阳覆乱,念能倒转乾坤!真个魔灵,有诗为证。
诗曰:
混沌孕育罗森森,天地初分清浊真。
从来至此灵气散,念动群魔有分身。
众妖随之而落,自然奉其为尊。地赤心思异与,见黎民多苦多难,立肃清世间。号令群妖随跟,所经之处阴云布,径至之地邪魅生。洒血祭天请魔法,画地为阵恶气出。尘世凡此中人者,皆同化妖魔,不记前生之事,不念父母亲情。地赤虽有革整之情,只这法儿,等闲不可换位同心。
地赤座下有五方护法。分是;东方金石护法声掩暗。西方火炎护法音躲理。南方土裂护法话藏恶。北方木林护法语遮怒。中方水幽护法言中生。五护法皆有造诣,寻常仙神难敌。有皇者子民,岂能无有宫城?便又横纵南北,建起宫城。一日登殿开朝,地赤端坐皇位。问臣道:“肃清之计,推至何处?”话藏恶闪身近前道:“自东向西,天下已有大半。长不过五日,短是则三天!”地赤道:“他等土偶高居云上,不知众生疾苦。我为大义,革整世间,不期大道功成!”
语遮怒道:“届时地归我等,与天分庭相争,又能何惧?”声掩暗道:“难等那时,现下就夺天庭怎样?我早念与那甚显圣真君对敌!”音躲理道:“那天宫诸神,多若牛毛,现下难争。”话藏恶道:“不及等时,地上人皆化妖魔不迟!”地赤四顾,唯见言中生只字不答。问他道:“见你眉间似有愁云,甚烦恼么?”言中生道:“只叹自然。”
地赤道:“自然何叹?”言中生道:“古来万物类多,这般都归我处,虽起意安正,却不合自然之理。”地赤道:“何谓自然之理?”言中生道:“莫论阴阳故,五行有分说。万物相生相克,但多类少象,皆失平衡。世间也为持平,才有生老死病之故。此番若全魔化为妖,虽无灾劫害体,亦无病痛缠身。长生多者,必有祸乱。届时争权夺利,杀伐又起,与眼前何异?如此这般,王又何对?”地赤不语。
话藏恶道:“你繁多心,忧那仙神之不忧,愁那圣贤之不愁。”地赤道:“人之苦难,皆在病穷。此番众生随我,无病无灾,务须愁烦金银之数。吃饱喝足,不好比甚?”言中生道:“人虽多苦,亦有喜乐。男欢女爱,六欲七情。若随我等,可存本真?”地赤道:“难存。”言中生道:“这般就不比猪狗。”地赤道:“五人之中,为你造化数高。却怎多愁善感,苦思这无果之心?”地赤正合四法之心,言中生再不多讲,留心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