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生无份擦肩过,来世有缘做夫妻。
终不得知惧业火之鬼忍受何等折磨留存火种。只见那火愈烧愈旺,神树挣扎之声越来越轻。他终因不敬天地、作恶多端、狂妄自大,死在这焚净罪孽的业火之中。由从子夜,烧至天明,神树才被焚尽。你看那;金光穿刺黑云雾,日出东方照蒲逻。久违显露天空下,万民魂清尽超脱。火焰焚除净污秽,又还好生民主城。昨天只知有黑夜,今日才晓有白天。余烬之中仙境显,再见多情双子翩。
二人伫立高地,放眼望去,又见那;残墙破壁无好处,枯枝败叶没完全。天为灵棚地为场,超度业苦升天堂。百年建成非易事,一朝毁坏却轻松。昔日辉煌蒲逻苑,顷刻之间化墟垣。寒逐命念了《往生经》以超亡人升天。神树焚尽,深坑之中遗留颗枯焦草种。寒逐命忧恐春风再生,遂将草种收入命盘之中。
神树之后,是处湖泊。因被引流,降了大半水位,好与海水接连,不日将满。楚怜下云头接过殷子语,叹道:“一切终了!”逐命道:“哀情连作了罪受,并非身怀地赤灵之人。却不知那神树所寻之人现在何处?”怜下道:“百年前寻不着的,这一时想也难寻。”逐命心觉有理,点头不语。怜下道:“这蒲逻苑,已沦为废墟。”逐命道:“有朝一日,可复往昔罢。”怜下道:“向后怎的?”逐命遥指西方道:“去蓬集。”
诗曰:
冬去春来好光景,土开幼株生新芽。
岸前冰化红绿柳,鱼跃水花见春情。
寒逐命伐了几棵树,削枝制成木筏。怜下将昏迷不醒的子语抱上木筏,逐命端坐尾后,拔出宝剑抵住木筏,口念咒语推行木筏前进。水上木筏缓行,怜下从湖中撩些水来与子语清洗,用裙摆替丝巾给他擦拭。飘了多会,进了洋海流。举目望去,真好美景!云卷云舒风来处,鸥惊鹭鸣带流霞。海水长天共一色,玉笛瑶琴天籁闻。又见些;木船杨帆乘风去,纵横交错如马龙。舵工掌头斗手控,撒网捕鱼不虚行。
楚怜下站起身来,手搭凉棚去看,叫道:“只说江南多景色,今日来此,才知海上别有一番风!”寒逐命口念法咒,难以分心,由着她兴奋惊喜不答。又漂泊半日,终见了处鱼叉渔网的海岸。推木筏靠岸,寒逐命起身将宝剑收入鞘中。一旁晒网的渔民见他御剑,只道是个修仙人,不足为怪。倒是左手儿的楚怜下,教他看的呆了。寒逐命缓步近前,拱手道:“贫道稽首了。”
渔夫却才回过神来,忙道:“道长不必多礼。”逐命问道:“这前方可是蓬集?”渔夫笑道:“前方正是蓬集。”逐命道:“不知端的有多远路程?”渔夫道:“不足三十里了!”寒逐命扶起子语,向渔夫道:“多谢指点,这木筏便送与施主。”渔夫看他扶着人,道:“这小哥儿伤势有些重,进城快送医罢。”寒逐命谢过,扶着子语同怜下往蓬集去。
渔夫见他扶难,叫住道:“道长留步!”寒逐命回头道:“施主还有何指教?”渔夫笑道:“看你扶他多有不便,我这木车送与你哩。”寒逐命看他身后小车儿,道:“承指点已是大恩,却不好再平白受情。”渔夫道:“怎是白受,你不是赠我条木筏,有来就有往嘞!”寒逐命拜谢不尽,接过木车将子语放了上去。渔夫又从笼中捡了条鱼装上,道:“这鱼不是海鱼,进城炖与这小哥喝了,多比草药。”怜下忙接过布袋道:“多谢,我家相公能遇着你,真个幸事!”渔夫闻言心寒,苦笑道:“你家相公能遇着你,真个幸事!”
拜别了渔夫,两人推着木车又行了二十多里。来在蓬集城边,豁然开朗!只看那;身靠湖泊水泽秀,倒映波光好不灵。城边林立商鱼贩,质朴简约不同风。二人推车进城,左右不是些高楼;矮舍连墙组成景,更是画意添诗情。
两人寻家医馆,将殷子语送了进,分别又在隔壁酒家开了客房。楚怜下开窗朝北礼拜,要了桶水沐浴净身。这厢换上干衣,还是神采奕奕;前时经别危情,现今洗净俗尘。又甚心性灵清,形容更加秀美。开春渐暖,穿件连身多褶的蓝白儿裙,出门游走,穿街过巷引得行人驻足观瞧。简单吃些饭,回在医馆照顾子语。因她在,多了些无病呻吟之人。寒逐命难坐久时,与子语护了心脉后持盘上街寻地赤灵所在。
经几日治疗、连几天照料,殷子语身体逐渐恢复。这一日,楚怜下如往常喂水,看他指尖轻动,不由大喜。轻唤道:“子语哥哥,可听得话儿么?”殷子语眉头紧皱,强挣眼皮,久不见光,猛一见还不适应。楚怜下将碗放在床边矮凳上,又加个枕垫在他头下。却才睁眼,映入眼帘尽是温柔。怜下笑道:“子语哥哥,可醒哩!”子语听言疑心,问道:“我睡几日?”怜下道:“整整十日了。”
殷子语坐起身来,情绪起伏,带得头疼。摸头道:“怎睡这般日久?”思心旧事,又道:“现在何处,龑梦怎的?”怜下道:“自你昏迷后,我与逐命战他几日。终是草本植类,教引火焚尽了!”子语道:“空长身大,本源还是树呐。”又道:“承实如何?”怜下心中动容,道:“那巨树的肚中原也是别有洞天,情儿与其母在内百年未老,因原较世外时辰不同。就如同天宫对地界,树内一日,树外一年,在内也不过几百日。火中救了她母女二人,随承实一同回扬州哩。”子语听此心中欢喜,笑道:“这却好呢,真是老天有眼,有情人终成眷属!”
说话时,大夫推门进来。见殷子语苏醒,笑道:“你可醒哩!”怜下道:“这是蓬集城内大夫,这些日靠他妙药。”子语道:“现在蓬集?”向大夫道:“多谢大夫尽心!”大夫道:“医者仁心,本分也。你还是谢你娘子罢。若非她忙前忙后、精心照料,你好不得这般快!”子语听话,有些羞脸。大夫将端来药汤递与他道:“你眼内进了异物,还有些余症,不好久睁。喝了药,闭目歇息罢。”子语接过药汤来一饮而尽,遵从大夫话闭目躺起。
大夫甚为识趣,收起碗盘出门离去。子语道:“这些日,多亏了你。”怜下好笑,唉声道:“算你有心,这些日真苦了我呢!白日里端屎端尿、擦身喂水,晚间无处可去,只得挤在床边歇息。”子语听说擦身、同床,忙将被子蒙过头。说道:“多谢,多谢,来日必定报答!”怜下躬身扯下被子,道:“你怎的报答?”子语虽闭目,却闻身息。呆呆道:“只你说话,当牛做马都可。”怜下道:“这却好,我记着哩。”这厢起身顺裙,说道:“睡有十日,你该饿呢,我去与你整些吃的来。”子语肚中适时响声,道:“确是饿的慌,劳累你了。”
有听出屋闭门之声,子语顿收笑容,腮边落泪。你道怎的?子语虽不知承实向后怎的,却知断然不会如此简单,也知晓无有这般结局。信着怜下话儿,不过配合做戏。哭了多会,听门外走动,忙收哭声。楚怜下端来几样小菜,扶着子语下床来吃。子语确实饿的饥,端起米饭大口吃将起来。
怜下见他如此,不免失笑。一边轻抚他背,一边倒水道:“哥哥你慢些儿吃,又不得有人抢。”怜下笑道:“子语哥哥,你可知我怎么与你喂水?”子语果然好奇,停嘴看她道:“怎般喂水?”怜下端起茶杯嘬了一口,嘟着嘴儿未咽。子语见她朱唇,双颊通红,好似那除夕灯笼。见她如此,怜下得逞了,忍笑道:“罢了,罢了。你吃饭,不逗你哩。”
正此时,寒逐命推门而入。见殷子语醒来好端吃饭,心上悬石落地。子语见他,捉到了救命稻草。寒逐命来在桌前坐下,见子语自脖子红上脸,说道:“你想是不曾好清,若有甚头疼脑热,叫大夫来罢。”楚怜下再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逐命不知她为何发笑,子语无奈低头扒饭。
饭后,怜下将餐盘收了去。子语又起身回到床前坐下闭目。少待会,怜下忙完回来。寒逐命道:“地赤灵,远有好应,近却难寻。找了多日,终寻着了所在!”子语道:“所在何处?”逐命道:“蓬集城中,有个富户。姓陈、名善,字年玖。我暗得了他家众人生辰,陈家夫人五月十九生,星相正对天权。地赤灵不在她身,就在他家!”子语拍腿道:“这般却好,事不宜迟!”怜下在他身边坐下道:“你已是眼盲变眼瞎哩,可去得么?”
子语道:“有甚么妖魔鬼怪,无需我动。只除地赤灵,眼瞎也可。”简单说些行程,怜下扶着子语前去药台将这些日的花销付给医馆。又去了隔壁店家,付了这些日的住宿吃饮。又回到医馆,好生拜了谢,才离开医馆前去陈家的宅院。
蓬集是座小城,不比九州华贵。陈家虽是蓬集最大富户,其宅院也只两进院落。又加蓬集多盛极简之风,陈家虽有钱,却也无甚奢靡之举。三人来在陈家门前,看那;阶前槐树三两棵,阶后朱门金漆磕。连房独座半街处,碧瓦青砖垒院墙。春花开罢香气散,冬景刚收寒梅凋。只看一处有亭台,匾额上书陈府宅。
三人立身止步,望大门犯了难,不知以何种理由招呼。子语眯眼看去,朦胧间见些春景,好不美妙。站罢多时,两人都没主意。子语神思迅速,眼光流转间心有一计。看他整了整衣襟,大摇大摆的朝陈家门前走去。
毕竟不知子语心生何计,陈家有何怪物作魔,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