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纹七彩石中存,通体业火显真魂。
来去纵横千万里,往复降魔最奇神。
前时修去青狮状,今朝护法保玄穹。
那怕鬼魔多灾难,无惧妖邪镇乾坤。
众鬼得见,那敢有甚异心?惊慌失措,作鸟兽散。火狮见四周无危,遂即收了法相,缩了身躯,子语身旁蹭了蹭后又跳回银圈之中。那白圈之上火焰逐渐消融,与时,红光黯淡,终融石坠之中。四周黑暗又如潮水般涌来。
房顶之上,二人看罢惊奇,解了隐身法儿落在子语身前。只道七彩坠有些儿造化,却不知有这般大的神通!寒逐命蹲身将子语抱起,几人进院又转回房中。将子语放在床上,怜下好生与他盖上被子。回头道:“不曾想到,他这坠竟有这等厉害?”逐命道:“只听说青狮化作天穹神器,往来都只看过狮翎樱火枪,却不曾得见真魂!”两步不走,坐在桌前道:“天穹与狮王亲近,狮王保子语周全,除却我等,还有记挂张轩凌者。”
怜下也来在桌前坐下,说道:“只想你试验摘头鬼可爱他七彩坠,却不知你试七彩坠内里玄机?”寒逐命不回她话,摇了摇头。怜下见房中昏暗,手拿银针挑了挑烛花。屋内安静,窗外虫鸣。两人都不说话,只看子语安睡。半晌,寒逐命才道:“你在此地多年,都不曾发觉异样么?也不知这摘头鬼久居于此有何目的?”楚怜下若有所思似的,看那浮动火苗道:“万没想到,左右邻近的竟都是鬼!”
见她尚未意识,逐命接话道:“不是左右邻近鬼魔,整座扬州城恐有大半不是活人!”楚怜下纵是仙神,此刻也都惊心。低头将衣袖挽起,见汗毛直立。念道:“我与阿公之女同身同思,我虽不惧,她却恐极!”长住几十载,满城都是鬼魔,竟是毫无察觉。又想了想,怜下身体开始抖颤,每根毛发儿都在害怕。
寒逐命见她发抖,安慰道:“众鬼都被那坠儿引诱,你家安静,可见众仆都是常人。”怜下略松口气,叹道:“却不知此中缘由,好端扬州城,怎变作鬼炼狱?”逐命道:“我也不知个中缘故,此事还需再做计较。”忧心楚家小姐,又道:“你先回房歇息,后事后说。”怜下点点头,起身看了看子语,说道:“累你好生照看他,这事明日再从长计议。”说罢,转出房门,回自家屋去。寒逐命起身作掩房门,回到桌旁凑合睡了。
一夜无书,次日天明子语自梦中醒来。寒逐命下手略重,子语脖子还疼。见房中无人,边揉脖子边出门外。进院便觉香风扑面,顿感神清气爽。抬头见寒言房顶打坐,问道:“昨个不是要试什么?向后之事我却都不知了。……”怜下开门出来,向子语道:“昨夜你忽的昏倒在地,已请了大夫前来看你,并无甚大碍。”子语闻言摸了摸后颈,疑道:“好端端怎会昏倒?我倒觉得似挨了一下!”怜下抬头看了看寒逐命,忙道:“不是,不是,你是自家儿昏倒的。大夫说是心火旺盛,近来少吃肉便好。”
殷子语不疑有她,点头称是。寒逐命回转周天,吐纳归元,收了姿态后从房顶跳下,飘然落地。子语道:“昨夜你试出甚么?”逐命道:“昨夜你昏倒后,我与怜下姑娘外出寻查,发现了这城中的玄机!”子语听说,果有兴趣,顿时忘却后颈疼痛,问寒言道:“扬州城中有何秘密?”逐命毫不遮掩,说道:“这扬州城中,大半不是活人,满城遍布鬼魔!”子语听罢,双腿见软,颤颤巍巍走到院中石桌前坐下。惊道:“你说那白日里热闹喧嚣的扬州城,暗夜里变做阴森怖恐的鬼炼狱?”
寒逐命点头道:“我只疑心一处。”楚怜下道:“你疑什么?”寒逐命道:“既然满城皆鬼,久来至此,为何未对楚家下手?我也自幼长在此地,从没听说奇闻怪谈。”殷子语道:“想知此还不简单,捉两个小鬼问问就是。”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逐命、怜下,二人转头去看子语,齐道:“有理!”逐命道:“我却不曾想到,那摘头鬼即与人无二,捉来问话倒是不难!”怜下道:“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哩!凡事都往精深了想,却忽视了捷近的路。”
说话时,有仆人来前。与三人分别见礼,说道:“姑爷、小姐,老爷请过去见面。”怜下拍头道:“哎呀,事在眼前,竟忘记今日十八!”子语一听,也知请见何事,不禁眉头紧锁。主请客见,依礼制,不好推拒,便跟着仆人去了正厅。楚公得见子语,笑逐颜开,喜道:“好女婿,这两日休息如何?”子语笑道:“休息的甚好!不分时辰,不分地点,每每倒头就睡。”楚公不知其意,问道:“怎生说话?”
怜下忙挽住楚公手儿,笑道:“无事,无事,他爱说浑话。”楚公哈哈大笑,道:“我女婿是个‘见人喜’,家门捡到宝哩!”子语无奈,赔笑道:“楚公抬爱了。”楚公捋了捋白须道:“今日可成亲否?”子语歪头贴近怜下,耳语道:“城中鬼怎说?”怜下道:“午时婚礼,还有几个时辰。那摘头鬼白日可行,去问话就是。”楚公见他二人恩爱,心中欣慰。子语拜道:“都依着楚公。”楚公笑道:“好,好,好,过了午时,莫要再称楚公哩!”怜下道:“出门有些事,一个时辰后再回来装扮,烦累阿公操心。”楚公道:“有事便去,一切都已妥当,即时回,即时办。”与楚公拜礼后,子语携怜下出了院门。
寒逐命早在门外等候,见两人出来。问道:“成亲之事,安排妥当么?”怜下道:“阿公做事周全,管情不差。”子语道:“这满城是鬼,我们不好招摇,还是暗里问话为好。”寒逐命手指东边巷口,道:“那个正好!”二人顺指看去,见是个卖萝卜的摊位。因背阴不见日光,白天少有人走。二人点头连连,确是合适。
三人快步走去,寒逐命使个“瞬身法”,将那人揽进暗巷之中。那人教这突如其来之势,吓了一大跳。叫嚷道:“你等是何人,推我进来做甚?”子语、怜下,二人前后堵住他去路。寒逐命问话道:“可与我等详说这城中秘事?”这人道:“扬州城内有何秘事?若找好酒往西,若寻美食朝东。”寒逐命道:“莫与我打哈哈,这城中几时变作鬼府的?”这人听言惊心,含糊道:“我不知你所说何事。……”
寒逐命见他不知好歹,抬手拔出伏魔剑,只见寒光一闪,须臾间斩下了他的头颅。但见人头滚落在地,却未见半点血迹。这脑袋滚了几圈,抵住墙根停下,抬眼盯着三人道:“你怎知我?”寒逐命一改往昔,目光凌厉,发狠道:“我已知晓扬州满城皆是鬼魅,你等几时在此?在此有何目的?快快从实讲来。牙缝里若道半个不字,教你挫骨扬灰,魂飞魄散,永堕无间地狱!”
这话谁听不怕?摘头鬼感知他非凡,惊恐道:“大仙饶命,我等虽非人哉,在此几百年也从未害过一人性命!”寒逐命道:“我自幼长在扬州,若有长活百年不变之颜,我定识得。你命在我手,却还不老实?”摘头鬼道:“个中利害我都知晓,怎敢说慌哄你?我等不死身,容颜定,为掩人耳目,常有变化。”寒逐命信他说话,又道:“那你等盘踞在此有何目的?”摘头鬼道:“在此生活,有甚目的?”寒逐命道:“在此生活,夜半出来吓人怎的?”
摘头鬼道:“不是吓人,实是这位小哥身怀神奇。”子语将七彩坠掏出,说道:“这石头有何神奇之处?”摘头鬼道:“这坠;辗转昼夜光闪处,颠倒阴阳转瞬间。能超业苦出凡世,能托亡魂再转生。畜生着它修人,妖魔着它成圣。精灵着它化羽,鬼魅着它还神。我等见它不为夺抢,只为着它再世为人。”子语道:“你等白日可行,晚间能走,与常人何异?”摘头鬼道:“你这话差了,虽与常人无异,却有根本不同。纵能长生不灭,不好比生死自然”
寒逐命听出些端倪,问道:“你怎知这坠神奇,是谁与你说起?”摘头鬼道:“是位白衣秀士所传,教我等耐心等候。”几人听罢满头雾水,不知这白衣秀士甚么来历,怎知这诸多玄妙?寒逐命道:“那你等怎落在此处,纵是鬼魅,也有来处不是?”摘头鬼闻言叹息,道:“我等众原也是凡人,是遭妖魔屠城才变如此。落得个人不人,鬼不鬼,半人半鬼般样!”三人听说,面面相觑,问道:“是何妖魔,能屠全城?”
毕竟不知往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