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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回:闹地府逆改天数 出远县路遇奇谋

诗曰:

春光多是岸上显,清风拂柳压水潋。

怎愿景色万人观,欲收入袖再不还。

“扬州景色知天下,不染纤尘尽繁华。”事有说在这江南之地,扬州城中有家富户,金银财帛多如砂砾石子。世人都言“有钱能使鬼推磨”,我看则不尽然。有些事儿,纵有万贯家财,也难求取。这富户家主姓寒,名黎,字禅汶。祖上三代都是官盐生意。因朝廷律法言明,不允私贩食盐,故此这奉旨的营生做的风生水起。寒家这一辈两户,只寒黎一子,故自出生起便被视作瑰宝。寒黎天性良善,自幼灵心。未因此纨绔,反修身持性。十岁时便挑家中生意,往来不输前辈。

后年经一十二载,家门许亲,娶了一房夫人。夫人罕姓白,单名苒字。与寒黎门当户对,自幼饱读诗书,多知琴棋。自过得门来,操持家事,干练精明。夫妻二人,恩爱和睦。又一年,怀有身孕,更是美满。寒黎自孕时便许下誓言,无论男女,皆掏心肺。却不知是上天作弄,还是命中有难。自怀孕起过得一二载,都不见生产之兆。这下可急坏寒家上下,好在腹隆不大,不然难生活矣。

毕竟事大,寒黎访遍了世间名医。每每都是胸有成竹而来,垂头丧气而去。不多时,整个扬州城传遍寒家夫人怀孕两年不见生产。寒黎为此犯愁,日夜难安。一日听闻临县来位神医,专治世间疑难杂症。寒黎知此,心下高兴,忙收拾一番,准备轻车简从将神医请来此处。马车正门前停备等待,寒黎拾整一应之物后匆匆出门。寒家有位管家,名唤寒正。自幼被寒家收养,与寒黎亲如手足,寒正也当他如亲生阿哥一般。多见寒黎因此事劳累奔波,心下不忍。近前道:“阿哥,你且歇歇,我代你去请神医。”寒黎道:“我心至诚,天地可鉴!你在家我放心,好生打理一应事务。”寒正听言,不再多话。心中暗暗祷告,寒黎之心,天可怜见。回话道:“权且放心,一路小心些儿!”寒黎道:“知晓,知晓!”说罢,迈步上了马车。向车夫道:“一路有劳!”车夫道:“寒爷莫要客气,可坐稳嘞!”应诺声,扬鞭打马,徐徐前行。寒正目送远行,直至不见踪影才回转家门。

出离县城,一路策马不停。从清晨跑到昏黄,却才行了一半的路程。车夫吁停马儿,回头道:“寒爷,眼见天快黑了。前面有家客店,休息一晚明早赶路如何?”寒黎听言,挑帘探头朝西看去,果见黄昏。只见那;红日西坠霞光散,碧水东流映彩云。黄鼠摆颤芦苇荡,候鸟成群向南飞。又朝东瞧,只见那;高楼入云遮连影,步走五里有亭台。行人匆匆归原路,过客云云复还家。寒黎道:“确是天晚,就在对前店家暂歇一晚罢。”说完,提上包袱跳下了马车。

店前灯火通明,店内热闹喧嚣,诚然是个好去处。抬头观瞧,门头上单写个“晓”字,不由好奇。有店小二迎上前来,见寒黎点头哈腰,笑脸相迎道:“客官请了,打尖还是住店?”寒黎道:“住店。”小二上前欲接包裹,寒黎挥手示意自拿。小二道:“客官几位?”寒黎道:“两位,你给开两间上房,也出门安顿车马。”小二将白巾搭在肩头,笑道:“客官安心,自有妥当!”朝里喊道:“客官两位,上房两间!”说完,转出门外安顿车马。

寒黎进门四下瞧瞧,寻了处靠窗的位置坐下。店中另有小二前来招呼,笑道:“客官,吃些甚么?”寒黎道:“你店中有甚好吃?”小二道:“客官初来此,不知店中妙。我这店中;天南海北味有至,广罗世间美食全。春头鲜蔬带晨露,夏末河中活鱼游。秋收瓜果丰肥硕,冬至百味能吃着。清泉沏茶芳满溢,十年陈酿女儿香。”寒黎笑道:“就挑几个时季的菜炒,再来壶女儿红吃。”小二与他倒了杯茶,说道:“且坐稍待,酒菜就来。”说罢,快步走向后堂吩咐不提。

不多会,饭菜做得上来。小二与他斟了杯酒,才笑呵呵的离开。寒黎饿了整天,见饭菜不再拘着,一口酒一口菜的吃将起来。正吃时,门外又进来一位。你看他怎生装扮,甚么模样?白发苍苍容颜秀,长须直垂在前胸。身穿道袍随风摆,手执拂尘净凡心。身后有背锋芒剑,腰间别挂轮转盘。小二上前迎接,言说几句,小二撤回,那道士径直朝寒黎这厢来。

这道士好不客气,直直坐下。寒黎见状有疑,问道:“请恕在下眼拙,与道长素未谋面,不知有何事端?”道长道:“贫道法号仟吉,路过此地,腹中饥饿,想讨口酒菜吃吃。”寒黎看他颇有好感,笑道:“我这饭菜点多,正愁难用,正好道长与我一同吃喝。”向小二道:“再添副碗筷!”小二点头答应,遂转身取副碗筷。暗道:“我还道他说谎赚我,真个是他好友!”近前笑道:“碗筷添得,二位慢用。”说罢,转退柜台。

寒黎与他斟了杯酒,敬道:“仟吉道长切莫嫌弃。”仟吉道:“贫道讨饭怎敢嫌弃?施主这般善心,定有福报!”寒黎摆了摆手,笑道:“承蒙道长夸赞,寒某敬你一杯!”仟吉道:“施主姓寒?”寒黎道:“确姓寒,怎的?”仟吉问道:“施主莫不是扬州寒黎善士?”寒黎道:“百家谬赞,实不敢当!”仟吉道:“施主莫要过谦!”二人推杯换盏吃了一会,寒黎道:“我见道长仙风,此番下山有甚事端么?”仟吉放下酒杯,回道:“贫道年事已高,此番下山是为寻有缘之人,收做弟子以传衣钵。”又道:“寒施主怎的出门?莫非有那难谈的生意需亲去?”寒黎闻言叹息,说道:“不瞒道长说,拙荆怀胎已有两年,至今不见生产之兆!这些年岁我访遍大江南北,凡有名医者皆请得,都是束手无策。近日听说临县来位神医,特驱车去请。”

仟吉颇有感触,叹道:“想必尊夫人这些日受苦不少。”苦情最怕看,伤心最怕劝。听仟吉说话,更觉悲情。说道:“这些日苦她最重,我心下愧疚。只不知是天好作弄,或是命中犯难?”仟吉见他伤心,忙劝慰道:“寒施主莫要过分伤情,此请神医确真本事,自当解你烦忧!”寒黎连道三声是,振奋精神,举杯道:“仟吉道长说的是,且再饮一杯!”

二人把酒言说,不觉红日隐没,夜幕降临。门外寂静非常,深巷犬吠提醒行人归家。这店中吃酒之人不知怎的,见天黑纷纷起身结账离去。寒黎,仟吉二人相谈甚欢,未及留心如此。又过会儿,掌柜自后堂出来。见店中还有两人,吓了一大跳。慌慌张张揪来小二,怕道:“怎还有两人未走?你不曾说起?”小二也甚是惊怕,回道:“回掌柜;这二人是过路住店的。”掌柜伸手拍打他头,斥道:“住店也要言说清明,事后若怪罪怎的?”训完小二,匆匆来在两人桌前。小心道:“二位客官,小店要打烊了。若是住店,还请上楼早歇罢!”

两人听言声止,仟吉转头看了看门外余光。转回头来说道:“现在几多时辰,怎你家关门这般早?”掌柜道:“二位莫要多问,且早些上楼安歇,晚间切记不要出来走动!”二人相视一眼,这掌柜神色有异,定然有事。寒黎道:“自幼也吃得百家店,从未见掌柜儿赶人睡觉的。”说话间,又喝口酒。仟吉道:“你神色这般,可是店中有事?若不说清,便在此坐到老!”掌柜被他二人气的浑身发抖,听说时不住的朝门外看。如今听他二人这样问,若不说清倒像黑户。咬牙跺脚,再不管这许多。叹了口气道:“二位初来乍到不知,我这店中怪异!”仟吉左右瞧了瞧,说道:“不是青砖黛瓦砌成?有甚怪异?”掌柜道:“我这店中闹鬼!”寒黎闻言浑身打个激灵,转头去看仟吉,二人都愣住无言。

毕竟不知这店中闹得甚么鬼,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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