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下叫住张岳,示意他别再说了。
而张岳委屈地努了努嘴,偌大一个男子竟然露出了一丝委屈,最后到底还是没说下去,反倒提起了许沧的伤势。
“行行行,将军说的最有道理,是我一个毛头小子在这里胡说八道。”
“不过,将军调理暗伤这么久不见好,药倒是一盅一盅苦得齁人,真不知道,那些医师都是干什么吃的?”
干什么吃的?
“自然是用以营生的行当。”
说着,许沧叹了口气。
“我的身体如何,我自己能不清楚?”
“沉疴累累,积重难返。”
“这千疮百孔的身体,若是能多熬上一年半载也是好的,怕就怕,这孩子顶着镇宁伯世子的名头空耗余生。”
他说得意味深长,张岳却挠了挠头,憨笑着说道。
“将军担心就多活久一点。”
“要不然我这性子将军也知道,别说是伺候新主子,能不惹祸牵连他,就是我张岳安分守己。”
很显然,张岳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他没有心眼,放在军中只有大老粗的一批人里都混不开,朝堂上那些弯绕,怕是能直接把他带进沟里。
而见他一脸耍宝的样子,许沧顿时摇了摇头。
“我教你的东西,都记住了吗?”
“朝堂上不轻易站队,你一个边缘人,小透明就没人在意。”
“另外,叶老弟也会关照你,所以你只要稍微安生一点,不说将来大富大贵,明哲保身还是够的。”
“至于这小子...”
许沧转头看向襁褓,落在自己那连眼睛都还没睁开的儿子脸上,正准备开口说话,张岳却忽然接了茬。
“世子指东,我就不打西。”
“不光不打西,什么南北上下老子也都统统不管,反正这条烂命是将军捡的,真要是不小心死了,那也是张岳命该如此...”
“屁话!”
见张岳说的认真,许沧瞪了瞪眼睛。
“他有能耐,不需要你也行,他若是没那个本事,你也没必要死保着,镇宁伯府的家业带着你的那一份,能先跑就先跑。”
“这...”张岳伸手摸了摸鼻子。
许沧顿时骂道:“怎么,你还扭捏上了?”
“当初上官判断错误,葬送全军的时候,你小子难道不是早早发觉不对,说不通就自己领着人先溜了?”
这一番话说得青年面红耳赤。
他张了张嘴,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半晌才憋出两句话。
“他又不是将军。”
“要是将军,就算前面半步是黄泉路,老子也要骑马多跑两个来回。”
闻言,许沧顿时发出一阵大笑,结果却不小心牵扯到伤势,咳得上气不接下气,直到张岳上手拍背才好些。
“咳,咳...你小子真是...”
“我也只不过是...叫你遇事变通,你死撑着不愿意成家,难不成就真的一点都不想过安稳日子?”
许沧审视着身侧二十出头的青年,似乎看到了当初那个浑身鲜血淋漓,却死死咬着牙的少年。
他忽然开口问了句。
“金刚凡境,没打算再进一步?”
张岳蓦地抬头,后续却直接摇了摇头。
“我们这些军旅之人,有大成就的极少,真上过战场的都是一身的暗伤,哪有机会再进步?”
“老子这下半生就指着这小祖宗了。”
“他要是把我带进沟里,因为将军的恩情我捏捏鼻子也认了。”
“总不能,他就真的一无是处吧?”
说着,张岳坐上床榻,抱起静静躺着的稚子。
他本意是想逗一逗小主人,谁料只是一个抬眼,却正好对上了一张呼噜呼噜看着像嗤笑的面容。
随后就是一声惊呼。
“将...将军,你快点看,你快点看一看你的好儿子。”
“这牙都没长的小鬼居然嘲讽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