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正在后院火房烧水的方海听见院内一阵喧嚣。

“发生了甚么事？”被叫出来集合在院子里的方海轻声问旁边的阿牛。

“不太清楚，听说是来查奸细。”阿牛偷偷道。

不一会儿，春华院包括红姨在内所有人都被聚集起来，客人也都被兵丁请了出去。

一位身着玄铠，覆有面甲的将军持刀进院。这将军一出现，院内小厮的交谈声与姑娘们的打闹声俱是消失。

这将军进来也不言语，反而是拔刀出鞘围着众人饶了一圈，众兵丁也随着他拔刀，紧握手中长戈，沉腰曲腿，胸腹间呼吸变得悠长，气机似乎均与这将军产生联系。

四下落针可闻，兵士杀气腾腾。

“哎呦喂，什么风把徐小将军您给吹来了。小女子这是犯了什么事儿，被您这样拿刀指着，您这兵刃悠着点，看着真叫奴家心尖儿打颤。”红姨的媚声打破了沉默，四周将士的气机也出现了一丝紊乱。

“哼，收到消息，你春华院私藏妖族奸细，由不得本将马虎对待。”玄甲将士瓮声道。

“哎呀，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我春华院都是苦命人，来历清白。徐总兵也是我院里的常客，哪有妖怪找死敢出现在总兵的眼皮子底下哟。”

“是与不是，宝镜一鉴可知。”说罢这将军单手持刀，另一手凭空出现一面金色铜镜。

这铜镜刻有繁复云纹，镜面被一条金龙环绕，龙首无声嘶吼，嘴里衔着的玉珠与两颗宝石点缀的龙目逐渐亮起青光。

“既然如此，请将军尽情查探便是。”红姨见这将军动作，也让开身来。

“好，谢过红姨。”这持镜将军颔首示意，飞天而起。手中宝镜光芒更甚，金色龙身符文闪烁，镜面射出青色光芒，逐一覆盖住场上被围住的众人，唯独掠过红姨与旁边的管家。

方海发现场上青光照耀下的人身形模糊，目光呆滞，身后好像又出现一道和本人一样的影子，再未表现出什么不适。

轮到方海，青光始一落下，令他的思维瞬间陷入迟滞，精神恍惚。

“昂~”仿若一声龙吟自体内响起，方海回过神来，身后也照常出现一道虚影。

见与旁人无异，空中的玄甲将军并未额外留意这过分英俊的小厮，转而查探他人。

也并未注意到手中宝镜的龙目光芒悄然暗淡，仿佛不敢直视此人，直到照射他人时才再度亮起。

片刻后，查探众人完毕，并未发现异常。宝镜被扔向空中，青光覆盖整个春华院，金光从小将面甲中射出，仔细扫过院内各处。

“很好，看来是我消息有误，麻烦了红姨。”落地的小将冲红姨抱拳行礼，直接收兵离开。

‘神气什么，彼可取而代之！’不知为何，这小将与众兵士的气息让方海十分不舒服，让他不禁心中腹诽。

随后是官府捕快例行检查户籍，早有准备的方海自是顺利过关。

……

一番折腾过后，今夜春华院的生意自然惨淡。早早与阿牛一同回房的方海开始打探今日之事。

“阿牛，刚才那将军谁啊？这么神气，对抓妖族奸细如此重视。”

“这是咱们清水城徐总兵的儿子，你说能不神气？小海你是从哪来的？不知道妖族的可怕？

“我人族差点被妖族灭族，对于妖族再怎么重视都不为过。

“在我人族境内，烧杀抢夺，奸淫掳掠不算大事，但是串通妖族，可是想死都难，是诛九族的大罪。城里发现妖族更是人人喊打，绝不放过。”

听完阿牛的言语方海放下心来，自己是人，此事与我无瓜。

‘不对，我是从蛋里出来的，还有刚才奇怪的龙吟，我真的是人么？’

……

春华院大门外，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注视着小将领兵离开，并未出现预期中的拿住妖人奸细。

张小山感到一阵无力，跪坐在地上一拳一拳地捶打墙壁，泪水划过脸庞，混杂着嘴唇渗出的鲜血被他一并吞下去。

他现在什么都做不了，靠近那妖怪十丈之内就会被他莫名发现，举报到官府也没揪出他来。

‘恨！好恨！’阴影中的人把墙面锤得噗噗作响，血花四溅，露出森白的骨茬。

“人类，你是否渴望力量？”

张小山旁边的阴影张开一道裂缝，出现一双紫色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