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月如从一阵心慌中惊醒过来，发现自己已身处一片陌生的简朴卧室内，她大口地喘息着，听见门外的人正大声争吵着什么，像是隔着层水雾，迷迷糊糊叫人听不清楚。

“进来，在外面胡说什么呢？”章月如费力地撑着上身坐起来，脊背和腰腹都传来一阵酸痛之感。她粗喘着眨了眨眼，侧脸上淌下一行热汗，粘着头发，痒得很。

她强撑着靠在了床头，目光在屋内逡巡，几个衣着轻便纱裙的侍女扶墙而入，为她端来茶水和洗漱用的干净热水。

“姑娘，”章月如抬眸，看见是个陌生的女人在说话，那人双手握在胸前，眼中有些焦虑，“不不不，夫人……您生产完正是操劳的时候，但，但是，皇帝陛下已经到了城下，但城主……不是，是世子还未回来，眼下如何，只能请夫人裁决一二了。”

“嗯，我去见他就是了，”章月如闭目点了点头，她思索片刻，睁眼后疲惫地扶着侍女将身子挪到了床沿上，“章鹭白去哪里了？我记得白天他还在啊。”

章月如随后便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她被下体的疼痛弄得惊叫出声，也就无心顾及别人的回复了。

章月如体貌端庄，生得高挑美丽，又精通驭鸟之术，不过十四岁的时候就从凤凰蛋中孵化出一只通体翠绿的“红鸟”，她管它叫“绿柳”，那神兽不过十年便生长得庞大无比，与在世的凤凰一道翱翔在空中，它们脖颈相贴，如同雄凤雌凰般倚靠在一起。禽鸟通体的羽毛在凤凰的光彩中被染上了深红的色泽，几乎无人能分辨出那不是真正的凤凰。

而如今，真正的凤凰已然逝去，从前只能是真王陪衬的绿色巨鸟如今张开了翅膀，却也是一样能振天蔽日，当皇家的一行人通过山路驾车来到山城门口时，那只巨大的绿鸟正徘徊在天空中，它的鸣叫响彻云霄，如同雷鸣电闪一般。

皇帝扶着皇后走下了平地，跟着他们的还有两个公主，他们不顾及自己拖地的长袍沾染上了泥地的尘土，纷纷抬头仰望那只去而复返的神兽，在它巨大翅膀的阴影下，被那一阵阵的鸣叫刺激得捂住了双耳。

“好啊，我想这不是意外了，这就是章家人给您的下马威，您怎么还能忍耐的？他们分明不将您看在眼里啊。”皇后是个娇生惯养的京城女人，她生来便只有享乐的命运，这一生颇受到了金玉珠宝的温养，这还是她头一回离开那富贵的皇宫，来到这千里外的“穷乡僻壤”，此刻的她仰头望着那高飞的巨兽，即便捂着耳朵说着嫌弃的话，面上却是一派惊艳好奇的神情。

皇帝同样仰头望着高塔之上盘旋着的巨大神鸟，他忧心忡忡地意识到鸟儿的羽毛即便在火红晚霞的陪衬下仍旧翠绿夺目，只有几条修长的尾羽上沾染上了点红色，即便巨大的身躯笼罩着凤凰城最高峰的红塔之顶，这也与他见过的火鸟凤凰差别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