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样心大,哪日吃亏了也不知道!”
四娘见罗湘温婉懂事的模样,一时怜爱。
罗湘笑说哪里,才提起正事:“……从前,母亲是怕我熬坏眼睛才不让我接大件儿的活技,我总谨记母亲教诲。可如今我一病,弟妹吃饱饭都不易,世道虽然渐渐好起来,但平民百姓家里终究也难,我有意接些大活计,四婶可帮我寻寻门路?”
四娘听了这话,便思索起来,随后拉起罗湘的手。
“你可想清楚了?这是累眼累人又累心的事儿,你娘说的也并不道理,若此刻尚能温饱,你倒也不必急于一时。”
罗湘怎么会不懂这个道理呢?但想到家里的妹妹弟弟,她现在也想不到其他的方法了。
“想清楚了,家中幼妹幼弟嗷嗷待哺,殊不知有个头疼发热的,多得是使银子的地方,我又如何只能只求温饱?”罗湘哀叹说罢,便让四娘给拿活。
四娘叹了口气,心知罗湘心意已决,便道:“若寻常人家,也是不懂这刺绣的精妙,倒是县里有一户卢员外,他家腊月里要嫁女儿,正四处寻人绣嫁妆,我是有些门路接到活的,若你肯吃苦,我便替你探探。”
罗湘心中一喜,她对自己如今的绣工还是有信心的。
高兴之余,便拉起四娘的手笑道:“四婶待我如亲女儿一般,湘娘感激不尽,只是如今家徒四壁,不好枉谈恩义,来日必有重谢。”
“傻姑娘,”四娘曾经有过一个女儿,只是早夭,罗湘合她心意,她确实总把湘娘当成自己的女儿来看,听到罗湘说这话,一时感慨,“说起话来倒文绉绉的。”
罗湘赧然,她忘了古人女子间不必如此。
一时脸红了起来,说了几句有劳,便匆匆告辞,身后传来四娘明媚的笑声。
出了裁缝铺,罗湘径直的往米铺走去。
米铺的老板是个有福气的老头,大腹便便,五六十岁的模样,一双细眼倒十分精明,为人却颇为和善,见到罗湘便笑着迎了出来。
“前些日子不见湘娘来,我盘算着这几日也该到了,果然今日就来了。”
“李掌柜,”罗湘笑着打招呼,“前阵子着了风寒,养了许久。”
李掌柜点头,问罗湘:“还是和从前一样嘛?”
罗湘笑着说是从背篓里拿出米袋递了过去。
罗湘一家从搬到这里就一直是买米面过活,她母亲父亲本就不是庄稼人,不懂耕种,买了田地一时也没有收成,只能来镇上采买度日一来二去,就与李掌柜熟识了。
“六斤大米,两斤面,外加一斤糯米,多的一两大米是送的,共三十文。”
李掌柜将米给罗湘称好,帮忙放到了背篓里:“路上小心些。”
“多谢李掌柜。”
罗湘笑着谢过,将钱递给李掌柜。
出了米铺,罗湘往镇上的东街走去,那里是专门卖鱼肉的地方,酒肆也多开在那条街。
罗湘想去买些猪骨头给罗潇和炖着补补身子,猪肉如今要二十八文一斤,四娘的绣活一个月才能接一次,她如今全身也就一百来文,要过活一个月还得精打细算,猪肉她不敢奢侈,猪骨头还是可以的。
今日不是赶集日,街上人迹寥寥。
卖肉的张屠户长得人高马大的,面相看起来虽凶神恶煞,待人接物却很实诚,从不缺斤少两,据说还是个惧内,怕老婆的。
罗湘很难想象一个人高马大的大汉在妻子面前唯唯诺诺的模样,不由轻笑了出来。
肉摊前的张屠户却一脸茫然,粗声粗气疑惑道:“湘娘,你买肉便买,作何在我这肉摊前傻笑?”
罗湘回过神,一时尴尬,便讨笑道:“我要买些猪骨头,劳烦张大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