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碧野和荒
(1)荒的郊外画室
我不可救药了。在男人满足之后把头歪倒在她胸前时,碧野想。没有指责,没有内疚,这种坦然连碧野也感到奇怪。男人改变了我,碧野想,只是这种改变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成却是她未曾预料到的。
这是碧野在纬之后的第二个男人。这个男人叫荒。他说他出生的时候母亲难产,父亲在国外。难产时的母亲脑中一次又一次重复这一个画面:一片没有尽头的荒漠……在婴儿落地的瞬间,母亲只对接生的护士说了一句话“我以为自己走不出去了”便昏了过去。醒来后便对身边张牙舞爪的婴儿叫荒。
荒不爱碧野,但他喜欢她。碧野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喜欢荒就半推半就地被荒吻得喘不过气来。她心里还对自己说:我是身不由己。
似乎是身不由己。荒把碧野带到了他野外的画室。所谓画室,是荒用800元租的两件农民裸露着石头的简陋民房,堆着乱七八糟的颜料和画架。满屋散发着一股颜料和和石灰的混合味。屋子里唯一的奢侈品,也就是这个屋子唯一不协调音符,是一张装饰豪华的软床,以及床头木凳子上一盏华丽的圆形调光灯。
为“为什么带我来这儿?碧野问。她知道自己被荒或者说是被自己的直觉和推理骗了。
在荒的美术学院宿舍吃方便面时,碧野说不知怎么了这段时间心里总是堵得慌。荒抬头看着她,不说什么又低下头吃面。我好像待在一只被旺火烧煮的压力锅里,碧野说。荒再次抬起头,看她的时间延长了几秒,又低头吃面。碧野心里了来一句,你他妈的听到我说话没有?但她没敢骂出声,因为她和荒认识不到两周,她和荒还没有混到张口骂人的地步。于是碧野不再言语,一心一意吃面。吃完放下筷子抬头却见荒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盯得她发毛,但碧野还是适时送上一脸妩媚的微笑。
“走吧!”
“上哪里?”
“我带你去一个安静、空旷、听不到人声、听不见鸟叫的地方,你会喜欢的。”
碧野当时眼前浮现的是一片荒野。荒说过他妈给他的名字起得好,他唯一喜欢的就是荒野。
荒没有车,带着碧野坐上了一辆到郊外的车,晃悠了一个小时。下车后步行了五分钟便是一片片稻田、一亩亩菜地,在夜幕下形影绰约。潮湿的泥土味弥漫在空中,碧野感觉好舒服。她贪婪地闻着蔬菜夹杂着粪便臭味的芬芳,觉得心里不堵了;压根儿忘记了压力锅,只想着这里真好,死在这里都愿意。她想把这种感觉说给荒听,只见荒一副见惯不怪的漠然样儿,便把话活生生地咽了回去。
于是,在一片没有稻田没有菜地除了荒凉还是荒凉的荒地里,他们走进了这间孤零零的小屋,看到了昏黄灯光下的这一片凌乱。
碧野突然感到惶惶。为了掩饰,她问:“这是什么地方?你为什么找了这么个地方?”
荒没有注意到碧野此时此刻的惶然,他牵着碧野的手把她领到屋里唯一可以采光的窗户前说:“这间屋子是一个守灵人住的,你看前面丘陵状的土堆,其中有一个是这间屋子主人的情人。她得病死了,他在这里盖了这间屋子,整整住了一年。他们都是农民。而这个守灵人恰好是我一个画友的亲戚。于是的那个守灵人离开这里这里以后,就把房子租给了我。”
守灵人的爱情故事让碧野感觉有些不安,就离开窗户,走到屋子中间的小木桌边,荒倒好的两倍红酒放在中间。碧野拿起一杯一饮而尽,又把荒的那杯喝了。问荒有没有烟?荒一言不发地递给女人一根烟,自己点起一根默默地抽。碧野平时不会抽烟可不知道怎么了今天抽了一支烟还想要第二支。
一个不会抽烟的女人抽了一支还想抽第二支说明她心里很紧张。荒面无表情地说。
紧张?我没觉得我紧张,碧野迎着荒对视的目光说,我甚至都没有问你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回去?荒笑了,好像碧野问了一个很傻的问题。你回不去了,早就没有车了,荒盯着碧野说,也就是说你今晚必须住在我这里了,和我。
碧野望着屋子里唯一的一张床,面不改色地说,我已经想过这个问题了。接着又加上一句,我想你总不会强迫我吧?这句话加得连碧野自己都觉得底气不足。
我会的,荒说。
你想过偷情吗?荒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