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便到春节了，春节对国人来说是最重要的节日，没人希望春节的时候还在医院里渡过。春节期间，科室基本不安排平诊手术，很多需要手术的患者，科室在年前就把手术给她们安排上了。所以春节前的十多天里，科室异常的忙碌，全员加班加点。

医生这个职业，很难享受正常的节假日，因为疾病不会因为节假日就罢工。过去的很多年里，杨慧娴在春节期间，基本都是在医院渡过的。虽然她早就不用值夜班、管病人了，可是越是节假日，医务人员减少，科室也越容易出事故。所以这些年，春节期间，她都给自己安排了二线班，科里一有事情，她都会在第一时间赶到。

这一年的春节，她打算给自己放一个大假。这八天里，给科里的副主任和其他元老们也安排行政值班，有什么事情，可以由她们顶上。

丈夫先前一直说她，不管是对科室还是对孩子，她总是舍不得放手，活得太紧绷了。她先前总是反驳丈夫：她是科室带头人，管理上必须事无巨细，女儿又是这样一副模样，当父亲的从来不关心女儿，她当母亲的命苦，只能一直把妮娅绑在身上。

可是现在想想，科室里安排了副主任的岗位，又有分管医疗、科教、质控的组长，她可以适当放手，可以多匀一些时间给家人。上次的“万艾可”事件，她虽没有向丈夫挑明，但是她能感觉到，夫妻俩的关系，比起先前更加疏离。

下班前，杨慧娴给童俊松打了电话，约他晚上一块吃饭，一家人很长时间没见过面了。

童俊松爽快的答应了，并指定了饭店。

杨慧娴也去过那家饭店，不算酒水，人均消费都在两千以上。那的环境好的无可挑剔，但是就菜品本身而言，好像值不了这样的价位。

杨慧娴带妮娅一落座，便开心地告诉丈夫，春节她可以连休8天，一家三口可以出去旅行一趟。

她以为丈夫会非常高兴，毕竟一家人上次一起出门旅行，是很多年以前的事情了。可童俊松面露难色，然后脱口而出春节要去厦门谈一笔业务。

听母亲说一家人要出去玩，妮娅开心到把餐桌上的鲜花抛向空中，来了个天女散花。可听到父亲不能参与后，她立马变脸，小嘴一撇，拉着父亲的手不住地摇摆：“过年了除了医生护士，其他人都不用上班啊。而且大家过年都要陪家人，就不能过了年再去谈业务吗？”

童俊松也意识到自己的借口有些蹩脚，连智力障碍的女儿也知道，春节期间都在休假，谈什么业务？

杨慧娴没有追问，只是淡淡地回了句：“哦……”

整个春节，杨慧娴和妮娅都住在姐姐那里。虽然住的并不远，可是杨慧娴能陪伴母亲的时间很少。

和母亲密切相处的日子里，杨慧娴才发现，照顾母亲是一件非常辛苦的事情。母亲会把大小便弄在身上，她和姐姐才给她换了干净裤子，可是不一会儿，她又会把裤子弄脏。母亲的很多行为已经退化到幼童阶段，她会和妮娅争抢食物，如果妮娅不让着她，她就会生气地把整盘食物摔在地上。母亲最近还出现了睡眠颠倒的情况，她经常很晚了还不睡觉，拄着拐杖在家里走来走去，连楼下的住户都不胜其扰。

这些年，杨慧娴并没有觉得母亲的衰老和疾病给自己带来了太多的困扰，她一直把精力花在科室和女儿身上。可是现在她才切身感觉到，她之所以还能维持着这样的“岁月静好”，无非是姐姐一个人承担了照料母亲的重担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