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元的声音有些哽咽,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颤抖。
他不知道父亲现在在想什么,他的内心愧疚无比。
那略显突兀的铿锵声终是蓦然停下。
静默片刻后,身后传来淡淡的沙哑声。
“我知道了,你…先回家等我,待会儿…有事说于你。”
简单嘱咐一句后,那打铁声又断断续续的响起,但已然没有了之前的力道。
……
一条幽静深邃的小路通往一处稍显偏僻的小院。
院内很简陋,只有几把生锈了的铁具和一口布满灰尘的石井。
秦元知道,在他离开后,父亲没有回过家,而是一直待在铁匠铺。
目光再次看了看手中似乎比之前更加沉重的糕点后,便轻推开那破败不堪的院门,走向屋内。
手掌轻抬,正欲推门而入。
屋内竟传来了男女欢笑声。
秦元神色瞬间一颤,将耳朵紧贴门上,听着屋内的异样。
“秦公子,你可知道人家有多想你嘛!这次可要多待些时日再走嘛…”
“当然,这几日不是忙着钦定学子的事嘛,所以耽搁了些许时日。”
“骗人,秦公子父亲可是大乾国的秦王,这等小事,也就张张嘴,动动手就行。”
“话虽如此,过场还是要走的,谁不知当朝皇帝软弱无力。说不定再过几年呀,我就成了太子了…”
“对了,那秦元怎么样了?”
“他呀,就是个废物,等他回来后,我便立刻与他解除婚约,然后一心一意跟你…”
二人缠绵之际,木门被猛然破开,掀起一阵剧烈的灰尘。
秦元站在门口,脸色阴沉得可怕,双眼死死地盯着屋内的两人。
“秦元,你…你怎么回来了......”那女子惊恐地望着秦元,花容失色,急忙将衣物裹身。
而那男子先是一惊,而后不慌不忙的将衣物穿好,面色从容的走向秦元。
“哼!既然你回来了,那我也把话挑明,趁本公子心情还不错时,与姚然解除婚约,否则我可不会保证你和你那父亲能再活多少时日。”
“呵呵!”
那男子眼神阴翳的冷哼一声,满脸的不屑与讥讽,随后便大摇大摆的从秦元身边走了出去…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秦元望着床上瑟瑟发抖的姚然,冷冷言道。
“为什么,你怎会不知道为什么?”
“嫁给你,无非是看中了你日后能够入朝为官的仕途罢了。”
“如今看来,你不过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废物。”
“我有权利选择我自己的人生。你也听见了,秦莫公子是当今秦王的儿子,前途一片光明,况且我与他两情相悦,嫁给他才是明智之举。”
“识相的,就按照秦公子的话,解除…”
“够了!”
秦元怒斥一声,打断了正欲继续说下去的姚然。
姚然是十四岁那年,他在莫离学宫所识,相处了两年,若非父亲,秦元无论如何都不会与她成亲。
望着一脸怒容的秦元,女子的眼神中竟流露出一丝恐惧,这么多年来,她第一次对眼前男子感到如此陌生与害怕。
她颤巍着将头埋进被褥中,手指紧紧抓住被子的两角,呼吸声愈发的急促。
蓦然间,屋内突的响起一阵沙沙声。
“姚然,我告诉你,我秦元只是一时不顺而已,而并非是你口中的废物,在这两天的时间里,我看透了过去十年都未曾洞悉的世道…错不在我,在你,在大乾国,在这个吃人的世界。”
“你要解除婚约,我便如你所愿,带着你的痴心妄想滚出我秦家,迟早有一天,我要让你后悔你今日所做的一切。”
“还有,回去告诉那个秦莫,他若敢动我父亲一分一毫,只要我秦元今生还有一息尚存,天涯海角,一个字:杀。”
秦元的铮铮冷语如冰刃一般射向床上颤抖的姚然,他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他的双眸黯淡无光,却又带着一抹坚毅。
姚然颤巍的伸出面色通红的脑袋,一张解除婚约的契纸散落在满是灰尘的地面上。
她穿好衣物,抖动的手指捡起那张沾满鲜血的契纸,在秦元冷厉的眸光中,头也不回的冲了出去…
秦元无力的关上木门,随着门缝中最后一缕阳光的消失,他心如死灰的瘫坐在地上。
他只觉得屋内充斥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臭味,让他难以呼吸。
双目空洞,黯淡无光。
在他绝望之际,身后木门却响起了“嘎嘎”的敲击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