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王府得到这个消息比较迟。
不是县衙瞒而不报李蔚之第一时间就派了个衙役拿着牌票上门传召了但第一次来的时候直接被门房赶走了。
阶级森严这句话不是说着玩的,县衙的各色差役看小民是什么样王府的门房大爷看他们就是什么样喝酒喝昏头了吧?一个小小衙役敢登王府大门传人过堂?
呸你也配!
罗知府那时候插手伴读及落水案都是轻车简从主动登临的一个县令比知府架子还大,代王府就算处在不得圣心被迫低调做人的阶段,这低调也有限度绝非区区七品芝麻官所能“欺负”。
门房不但撵人连衙役持在手里证明身份的牌票都一把夺过来撕了几个小厮把衙役围着叉腰嘲笑一通,衙役不敢反抗只好空着手回去复命。
两天后,衙役拿着新的牌票又来了一趟。
门房心里有点嘀咕了,县衙还敢派人来,看这不依不饶的劲,别不是真有什么事吧?小厮们商量一通,总算推出一个进去传话。
话报到了朱成锠跟前这传话的小子怕当真有事,自己第一回的怠慢误了事,话里就自然打了掩护夸张那衙役多么大模大样态度嚣张朱成锠再一问为了何事,知道不过是侵占民田这真是笑话,不侵占民田的藩王府,那还叫藩王府吗?
打从先帝靖难登基,怕兄弟效仿他成功的先进经验,就把各地王府的护卫找理由都削得差不多了,王爷们就剩下攒钱花钱醉生梦死这点爱好,这还要被剥夺?
就是先帝那么狠的人,也不管这种小事的,总得给亲戚们留点喘息的空间么。代王府蒙难,那是做得太过了,先代王要没有携家带口上街锤人的爱好,也不会落得被圈的下场。
朱成锠因此丝毫不惧,做出了与门房一样的决定:“叫他滚!有话,让李蔚之亲自来与我说。”
小厮腰杆立刻挺了起来,出去把衙役踹了两脚,叫他滚了。
衙役滚了,李蔚之却没来。
又隔两天,第三波衙役来了。
来代王府传人是个苦差事,衙役们是轮着来的,今日轮到的这个一早来了,但苦着脸,只在九龙壁附近徘徊,都不敢靠近府门。
代王府的回话那么不客气,县尊却像吃错了药,还派他来传人,不是明摆着要挨揍吗?
他揣着牌票像揣着个烫手山芋,正满心忧闷之际,忽听身后有人叫他:“龚大叔?”
这倒霉摊上事的衙役正是龚皂隶,他一转头,眼睛立刻亮了:“你是展家的小哥儿?”
展见星微笑点了点头,她走投无路时得过龚皂隶的一言指点,一直将他记得,所以看见他转悠时的一个侧脸也认出来了:“龚大叔,你在这里有事吗?”
龚皂隶与馒头铺对门卖油的小陈家相熟,知道展见星真胆大包天来代王府做了伴读之事,忙道:“小哥儿,这件事正要劳你伸伸手”
他就把前因后果都说了,展见星一听小荣庄之名就凝了神,待听完后,点头道:“您放心,我去告诉一声。这小荣庄才给了我们九爷,九爷也该知道一下。”
龚皂隶松了口气:“这可真是多谢你了。”
李蔚之好歹没要求他一定要把人传来,只要把话带进去就行,他做成了差事,赶忙回去缴差了。
展见星则迎着晨风往府里走,眉头微微蹙起。
她走到纪善所里,将书本摆开,等了片刻,等到朱成钧和许异陆续到来,忙将有人状告的事说了。
“那个县令吃错药了?”朱成钧的第一反应很代王府。
展见星也觉得不对,李蔚之当初能在众目睽睽下被朱逊烁逼得差点闭眼判出个冤案,其人其胆可知,不过半年,忽然这么强项起来?
但她道:“九爷,当务之急是弄清楚有没有侵占民田这件事,倘若真有,田地是百姓的立身传家之本,底下的人胡作非为,害得人家无家可归,总归是不对的。”
许异小心翼翼地跟着点头:“九爷,二十亩田地对王府不算什么,对我们这样的人家是全部的生计了,没了田地,好一点沦为奴仆,差一点只有饿死了。”
楚翰林这时开了口他在门边已听了有一会:“九郎,展见星和许异说得不错,今天上午,你们就不要读书了,去将这件事打听一下。这恐怕得你们自己去县衙,或是想办法找到那个苦主,指望大公子是不成的。”
朱成锠有身为王族的傲慢在,衙役就是来跑十趟,他也不会搭理的。
朱成钧本来无所谓,这庄子才到他手里,侵占也不是他叫人去侵占的。但听见能逃掉半天课,他眼睛就亮了一下:“好。”
三个人商量了一下,直接去县衙恐怕李蔚之用意不明,决定先去找龚皂隶,从龚皂隶的口中问到上告老妇的住址,确定下侵占案的真假及问明白一些细节,然后再去找姚进忠与他对证,知己知彼后,再行下一步对策。
事虽烦琐,但进度顺利的话,这些调查一天之内就够完成了。
楚翰林也觉得妥当,便赞同了,放了三个人出去。
却在第一步就遇上了变故。
他们到了县衙,由展见星出面,花了两个铜板,请人把龚皂隶悄悄叫出来倒没费什么事,但龚皂隶出来以后,见到她,马上脸色一变,低声道:“这里不是说话地方,快跟我走。”
展见星心下一突,摆手向身后招了招,忙跟上去。
龚皂隶直走过了县衙这片区域才停下来,朱成钧和许异这时也跟了上来,见他停下,跟着一起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