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竹独自坐在新房良久不见新郎的踪影,以至于原有的紧张激动都消耗殆尽。一整天都没吃东西,此时肚子里早就空空如也。
天渐渐黑了下去,她都要睡着了才听见门外传来由远至近的脚步声,连忙正襟危坐。
门“吱嘎”打开,又被关上。隔着屏风,她看见对方拎了一个食盒放在桌子上,然后才继续向她走过来。有一扇屏风相隔,萧竹还敢打量着对方,但随着对方越走越近,她刚才的困意也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没由来的紧张和害羞。她不自主地抓着裙摆,把头低了下去,不敢正眼看他。
男人在她身旁坐下,许久,也并没有别的动作。
“你…饿吗?”
“啊?”萧竹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地一愣,然后抬头看向对方,只这一眼便又让她脸红心跳。她也是见过很多世家子弟的,但没有一个人能和眼前的男人相比,她依稀记得那日只远远的一望,便把魂都丢了去。
那日北越军队大胜而归,举国欢腾。大哥和三哥同在朝庭为官,谁也不能带她出去观摩,她正想着怎么能溜出去呢,便听红素说她二哥哥回来了,就在府中,不过是和曾公子一起。那个曾公子她见过两面,比她还小几岁,是二哥哥在嘉南国结识的,两个人关系甚好,所以她便也没有避讳什么,恳求了二哥哥带她出去。
那日街上人满为患,幸好二哥哥带她去了醉仙居。这醉仙居原本叫福人楼,因经营不善关门大吉,萧程买下它,改名醉仙居,不到半年转亏为盈,现如今更是世家公子的聚集地。她挑了一个视野开阔的雅间,临窗而坐,二哥把她安排妥当便和曾公子离开了,于是她便自己一个人欣赏这难得一见的热闹场面。
街道两边站满了人,一些小孩子甚至爬到房顶观礼,敲锣打鼓的声音和人们的呐喊声交织在一起,舞龙舞狮的队伍比往日更加卖力。远远地,萧竹便注意到为首的那个将领,虽看不清样貌,但是阳光下,银色铠甲熠熠生辉,红色披风随风而动,甚是夺人眼球。
队伍将行将近,她的眼睛始终不离那个将军。他身姿挺拔如劲松,气势刚健似骄阳,剑眉下一双璀璨如寒星的双眸,令她彻底沦陷,她注视着队伍远去,好久回不过神来。
回去后她和二哥打探了此人的消息,听闻他已娶妻室,难过了好几天。后来又听说他的妻子因故去世,她便难掩喜悦。当她满怀期待的同母亲说起,没想到母亲竟然面露难色,还叮嘱她千万不要对爹爹提及此事,就连几个哥哥也一改往日有求必应的态度,万般无奈之下,她只能一哭二闹三上吊,索性,她终是如愿以偿了。
杨险峰看她红着脸看着自己不说话,便又问了一遍:“我是说…你饿了吧。”
这次他没再等她回答,便牵起她的手,引她到桌子旁坐下。
萧竹看到他很随意地打开桌子上的食盒,一样样摆在她面前,她有些诧异,怎么都是她平时喜欢吃的。
“也没什么好惊讶的。”男人的声音在耳边淡淡响起,“你应该知道,我成过婚。”顿了一下,他继续说道:“没这么隆重,却也知晓新娘看似光鲜,却极为辛苦,甚至一天都吃不上一口饭。”
“所以…”
“所以,我之前问过你的两个贴身丫鬟,吩咐厨房准备了几道你爱吃的小菜,不比萧府,你尝尝合不合胃口。”
萧竹接过他手里递过来的筷子,心里居然有一点感动。她没想到他这种征战沙场的人,竟也有如此细心的一面。萧竹随手夹起面前的一道菜,细细品味。她确实是饿了,可是又不好吃的太难看。
杨险峰看她心有顾虑,道:“夫人不用这样矜持,杨府没那么多规矩,况且又没有别人。”
想了想,也许是自己在这里,她不好意思吃,遂起身,“夫人先用,我出去透透气,片刻便回。”
杨险峰出去后,随手将门带上,长吁了一口气。
今晚的月亮又圆又亮,许是喝了酒的缘故,他在那一轮明月之中仿佛看到湘莲抱着含章在冲他微笑。于是他回忆起了今天宴席上,乳娘抱着含章远远地在角落里望着他。当时的场景容不得他多做些什么,现在,他忽然有些迫不及待地想去看看他这个儿子。
这样想着,便抬脚向建章苑走去。一只脚刚迈进院子,萧安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弃车保帅,求仁得仁。”他蓦然收回脚,伫立于此,远远地望了一会儿,直到灯光熄灭他才离开。
回到新房的时候,桌上的餐食已被收拾干净。
“你回来了。”
“嗯。”他道:“今晚月亮很圆。”
萧竹不知道该如何搭话,气氛便安静下来。只有海棠和红素伺候盥洗的声音。
此刻,新房内只剩下他们二人,两人面对面而坐。杨险峰才开始打量着眼前人,不算倾国倾城,也算面容姣好,只是略有些单薄。
萧竹被他看的脸红心跳,双手不知该放在何处,忽然她想起出嫁前嬷嬷曾教的,便欲伸手帮他宽衣。
“不必如此,我来吧。”
她的手刚抬起,便被他握住,然后轻轻地放下。萧竹注视着他的眼睛,可他却不盯着她看了。
“放松。配合便好。”
他的手附上她的肩,感觉到她似乎有些紧张而身体略显僵硬。
于是萧竹闭上眼睛,试着放松身体。
他的动作很轻,也尽量在照顾自己的感受,可她还是感觉得到那种撕裂的疼痛…
萧竹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发现床上只剩她一个人了,自己竟睡的如此踏实,连他什么时候起来的都浑然不知。她慢慢坐起来,只感觉到浑身酸痛无比,轻哼了一声。想起昨夜的种种,她脸上又开始像火烧一般。
“夫人,您醒了。”红素在幔帐外问到。
“嗯。将军呢?”
“将军等您一起用早饭呢!”海棠边替她更衣边说:“小姐,您今天起的可有点晚,以往在萧府这时候,您都用过早饭了!”
“海棠,叫夫人!”红素瞪了她一眼,海棠比红素小,平时她们三个的时候她也快言快语的,小姐不说她,红素也懒得管她。
萧竹听海棠这样说有些尴尬,虽然她年纪尚小,不懂男女之事,但是红素自然是懂的。
“夫人,昨天晚上…”
“昨天晚上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