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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辞日记三则

8月28日星期日

明天开学。

这是件好事,意味着我终于又可以摆脱这地狱一般的家了。

蒋利和秦楚慈很晚才回来,屁股还没把沙发给捂热乎,就又吵得不可开交。

他们骂得极其难听,什么污言秽语都能说的出来,丝毫不在意孩子是不是在面前。

两人吵了许久,终归不就是你骂我不该喝得烂醉,我骂你不该把钱输了个干净。

他们对彼此成见颇深,吵着吵着就扭打在了一起,抄起家里能拿得动的一切在对着砸,把家里弄得天翻地覆。

我对此早就习以为常,从不会去掺和,只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想让任何人打扰。

“哥哥……”

宁翊总在这个时候跑来烦我。

此时孩子的双颊上还挂着两抹未干的泪痕,他用又瘦又黑的手胡乱地抹了抹,似是鼓足了勇气来对我说道:“哥哥……我……我害怕,我晚上能跟你一起睡吗?”

他的长相随秦楚慈,眼睛很大、又闪又亮,睫毛也浓密纤长,大颗的、晶莹剔透的泪珠往下一滚,就让我的心软了一半。

“不能。”

我有洁癖,即使再心疼他,我还是不想让他碰我的床,甚至不想让他碰我房间里的一切东西。

就因为我这一句话,宁翊便垮了脸,眼睛立马变得黯淡无光了。

小孩就是小孩,喜怒哀乐全都写在脸上。

门外,秦楚慈没放过蒋利,也不打算放过宁翊,拿着扫帚过来就想把宁翊拎回去一顿毒打。

我看到了他眼里的惊恐和无助,活脱脱一只即将濒死于人类之手的鱼,他挣扎在秦楚慈的怀里,正歇斯底里的哭闹。

我不愿再听到他那可怜的哭声,开了门就把宁翊从秦楚慈的手里夺了过来。

“不要动他!”

我这两年长得很快,已经要比秦楚慈高一个脑袋了。

她抬头露出难以置信的眼神,满是苛责地盯着我,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骂我不孝。

我回过头来用恶狠狠的眼神警告她,她惊了一惊,任由我把宁翊抱进了房间。

反锁上门,就听见她在外面哭骂我翅膀硬了,骂我白眼狼,骂什么“从小养虎,虎大伤人”,骂我竟然敢跟她叫板。

从前我小,对她的话不敢反抗、不敢做声、也不敢明目张胆的护着宁翊,我怕我没那个能力能护得住他,反而让他遭受更狠的毒打。

现在大了,我能护得住宁翊了,我只想快点毕业,快点挣钱快点有个家,有一个专属于宁翊的家。

9月13日星期二

“蒋辞,校门口好像有个小朋友找你。”

我正在为一道数学题犯难,同桌刚坐下来,就告诉我有人找我。

还有半个小时就要上自习了,宁翊跑来干什么?

我没打算下去。

外面下着雨,不是很大,这么冷的天他坚持不了多久的,只要我不去见他,他过一会儿就会自己走。

我把注意力放在那道数学题上,不再去想这件事。

待我把它解完时,外面忽然电闪雷鸣、狂风大作,暴雨被风卷进了教室,几个窗边的同学赶紧起身关窗,女生们都被这声雷吓了一跳。

宁翊!

他不会还在校门口等我吧?

这样的雨夜,他如果还站在那儿,出点什么事该怎么办?

这时候我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拿了抽屉里的伞就往楼下跑。

“要上自习了!下这么大雨你去哪儿啊?!”

我对同桌的呼唤置之不理,只一路狂奔。

刚跑到楼下,我就看到校门口站着个小小的身影,他穿得那么单薄,打着一把破伞在风雨中飘摇,好像马上就要晕倒。

等我赶到时,孩子已经被雨淋湿透了。

我把伞撑起来,又为他挡住风口,我想这样他会好受一些。

他的裤子湿的能滴水,身上没有一处是干的,头发和脸上也净是雨水。

我心疼他,拿了纸巾把他的脸擦干净,带他进了门卫室。

“这不是初二(4)班的蒋辞吗?”

“您认识我。”

“你的成绩好,在学校是出了名的,年年拿奖都有你,我怎么可能不记得。”

我点点头,“叔叔,是这样的,这是……是我弟弟,小孩子不懂事,又比较黏人,放学了看家里没人非要跑来找我,外面的雨这么大,您能不能让他在这里避避雨?”

“那有什么不行。”门卫看了我俩半天,又问,“你不用上自习么?”

“我已经跟我们班主任打过招呼了。”我对他真诚地笑笑。

果然他相信我,并没有说想要找我班主任核实情况,只是说要马上上自习了,他要出去巡逻,让我们等雨停了再出去。

待他离开,我立马用门卫室的电话给老班打了个电话说明了原由,他没有批评我,反而对我加倍关怀,让我看好弟弟。

我想,我在他们面前是有“特权”的,听话、守规矩,成绩又好,这些代名词总会让他们对我没什么不满,是让我能心安理得能陪着宁翊的原因。

孩子的一双裤腿在止不住的滴水,上衣更不用说,被雨水刮湿了大半,一摸一手的水。

我又生气又心疼,把他湿透的外套脱下来丢在一边,脱了校服穿在他的身上,心里那股无名火惹得我脱口而出的并不是关心,而是严厉的斥责,“你放学了不回家,下这么大的雨,跑到我这里来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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