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件事情是，他的爷爷生病了。

在方铭还不需要面对的时候，他听着类似的故事，会觉得这一切也还好嘛，可是，直到这件事情真正降临在他的头上，他才意识到原来想象和现实其实不太一样。

现实是，你看着医院拿到面前的巨额账单，忽然意识到自己明天就必须要想办法从某个地方拿出来这么多的钱来。

如果以后还想要见到那个老头慈祥的脸的话。

方铭从小跟着爷爷长大。自记事起，他就没有见过自己的父母。

从小别人的父母都是在门外等着他们放学，唯独方铭是爷爷推着那辆老得快要散架的自行车，到校门口来把他接回去的。

每一次，爷爷在前面蹬着自行车，方铭就在后座上抱着他的后背，缠着他讲各种各样的故事。

懵懂时，他也会问爷爷，自己的父母在哪里，爷爷总是会说，他们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工作，并且把方向指给他看。

偏偏方铭还信了。直到他慢慢长大，才发现爷爷每次指的方向都不同。

甚至有次，他就指着天上的月亮对方铭说，铭铭啊，爸爸妈妈就在那里工作，可是那里很远，爸爸妈妈回来一次很不容易，而且他们的工作又非常重要，所以没办法及时赶回来。

月亮啊……月亮上能有什么工作呢？

长大以后，方铭总是在想，是什么工作重要到他们二十多年都没回来看过自己的儿子呢？

红灯亮，方铭跟随着人群在人行道边停下。他摘掉耳机，望着夜空不由自主地发呆。

就在这时，手表微微一震。

方铭抬起手臂，在屏幕上看见了一根手指：由像素点组成的白色手指。

白色的手指轻轻地摇晃着，在黑暗的背景中，十分生动，仿佛真有一个人在屏幕中对他做出了这个动作。

“我知道你有些难过。”手指变换成白色的小字，“但是插播一下，就像我之前告诉你的那样，一场更大的灾难正在酝酿。”

“一名绅士是不应该在这样的节点陷入犹豫的。”小字显示，“哪怕是手上带着血，也要走过去揪起敌人的衣领，如此一来，你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把血擦在他的衣服上。”

“还是说你要逃？”字符快速地刷新，“当然了，如何选择是你的自由。”

“也许在提前知晓这场灾难的前提下，弱小是你明哲保身的理由，你也可以逃过一劫，保全自身。作为一名绅士，我不会嘲笑你的选择。”

“你的看法对我并不重要。”方铭低声说，“逃不逃的先另说吧，但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的？”

自己这几天逃避的行为，似乎让对方有些看不下去了。

爷爷是在六天以前的夜晚忽然昏倒的，没有人知道，他是因为生病先昏倒了，因此倒在了客厅的沙发上，还是说有其他的原因。

检查结果出来后，医生眉头紧锁，把方铭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里。

在那间明亮的小房间内，他告诉方铭，他们排除了许多常见的病因，却没有找到爷爷昏迷的原因。

没有外伤，各种指标都很正常，甚至正常得不像这个年龄该有的数据——从指标上来看，这应该是一个非常健康的老人，甚至比很多年轻人要健康。

可就是检查不出病因。

方铭知道，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因为六天过去了，爷爷还是没有醒。

第二件事情，关于这个自称兰兹的“ai小助手”，从初见起，他就一直抱着某种说不太清楚的态度。

怀疑、复杂，害怕，但更是一种莫名的震撼。

它“诞生”于两天以前的夜晚，那时方铭正在公司加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