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清二人挟着狐妖,轻行了十几里路,便来到了仁里庄。那狐妖敲响了一户人家的门。
“谁啊?”一个女子的声音传来。
“李姑娘,我是刘天师。有事求教李姑娘。”
门扉打开,一年轻女子眼睛红肿,身旁跟了个小孩,模样甚是可爱,只眼睛红红,好似也在哭的样子。
李姑娘看着风戌鹤和一清,有些疑惑:“天师,这……”她突然意识到让客人站在门外不妥,便侧身将客人让进了院子。
刘天师跪在地上,带着哭腔:“李姑娘,劳烦救救我!我冤那和尚是妖的事情,被人发现了,劳烦姑娘告诉这两位白天的事情!”
李姑娘心里一惊,但看这番阵势,心里明白了个大概,心道不能委屈了自己的救命恩人,便把白天那和尚是如何诓骗进得家门,又如何欺辱于自己,刘天师是如何打抱不平,又如何使计将那和尚抓住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
风、清二人听了个明白,心中也有了数,风戌鹤趁李姑娘不备,偷偷塞了一块金饼在李小弟手中。三人告别了李姑娘,出得门去。
“你之前说,你曾经在白掌门的宅里当差。”风戌鹤也曾听过,白山荇白掌门多年前曾长居于渭安州中,有一处宅院,可他也很多年未下山过了。
“是,当年还没有出驱妖令,很多大宅院里都雇有老实本分的小妖做奴仆,我便也是其中一人,我本不屑于去那里做奴仆,我只是好奇白泽万妖图,所以想接近白掌门,看能否有机会偷了图来看看。我闲的时候我守在门口做个门僮,迎来送往,忙的时候我还可以当婢女,去主人宴席上端茶送水。”
“婢女?你一个大男人如何当得婢女?”一清不禁奇怪起来。
“你是九尾狐?”风戌鹤疑道。
那狐妖叹了一口气,道:“是,我是九尾狐,妖族中唯一能变幻容貌的九尾狐。”
“你的九条尾巴呢?”一清又往狐妖屁股后面看了一眼,才想起来他现在是人形,一条尾巴也没有。
“唉,说来话长……”狐妖又叹了一口气,“你们可知道安遂王?”
风、清二人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二十年前,安遂王与白掌门交好,二人时常聚在一起饮酒,安遂王也常去天盛堂居住些时日。一日夜里,我端着酒壶,不慎将酒撒在了安遂王身上,他刚好多饮了几杯,火性儿很大,痛斥了我一番,我也不是那受气的人,所以将那壶里的酒全都泼到了他身上,便跑了。谁知他竟然去白掌门那里告了状,掌门狠狠地责骂了我一番。我心里气得不行,我知道他有个孩儿,刚十一二岁,实际是他家王妃与国君的种,所以一出生便封了荣王,大家都称之为小荣王,他也是因为要躲着他家王妃和孩儿,所以才时常在外。所以我便决心要戏弄他一番。这安遂王有个毛病,他出门不爱带奴仆,所以时常都是自己一人。所以我挑了一日,待他离开掌门的宅子后,便悄悄跟了上去,走到一处湖边,我见四下无人,我便化作了那小荣王的模样,拦住了他的去路,什么绿帽子,死王八,结结实实地骂了个痛快!他气得吹胡子瞪眼,想要来抓我时,我便溜了。第二日,听说他回去后,大发雷霆,骂了那小荣王大半夜。唉……如若此事就这么了了,那就好了。”
“后来又发生什么事了?”
“第二日倒没有发生什么,安遂王照样来白掌门宅里喝酒,喝完了就自己一人回去了。可是第三日一早,我便听说,有妖物化作了安遂王的模样,将小荣王杀了!我想,能化形的,可不就九尾狐吗?当年活跃在渭安州的九尾狐,只我一个,那不就是说我杀死了小荣王吗!我真是怎么都洗不清了!所以我就赶紧着逃命了。果然一路有捉妖师来捉我,这一路逃跑下来,我被他们斩断了八条尾巴,好歹留下一条命来!”
“后来你行了叫魂之术,真正变成了人的模样,所以才能在仁里庄里活下来!”风戌鹤目光如炬,看着狐妖。
狐妖脖子一缩,“是。只是我失了我的尾巴,九尾狐没有了九条尾巴,再也不能变幻容貌了。我失了尾巴,于九尾狐来说是族中之耻,也不敢再回去了。所以才一直住在仁里庄上。”
风戌鹤抓住狐妖道:“那小荣王不是你所杀?”
“自然……自然不是我所杀,我与他无冤无仇,我为何杀他?就算安遂王那样骂我,我也只是戏弄了他一番。我可没杀过人!”
若九尾狐并未杀死小荣王,而小荣王又是被安遂王模样的人所杀,那么如果并没有其他九尾狐化作安遂王的模样,那是否是说明,其实并没有任何人化作安遂王的模样……
风戌鹤心里乱做一团,千头万绪萦绕在心头,就是难以串成一条完整的线索。
“师父。可能从来都没有任何人化作安遂王的模样杀人,杀人的就是他自己……妖杀死小荣王这件事情从来都不存在!哼!”一清冷笑了一声,“他就是这个把柄被宁荣王妃抓住了吧,所以才对她的所作所为一再放任!所以才害得他的子女从小便吃尽了苦头,才害得他的儿子受尽折磨,死于非命!我真是天真,我曾经还有那么一点以为他有什么苦衷……”
“清儿……”风戌鹤不知道该怎么出言安慰,他想到之前白掌门所说的话,想必白掌门曾经所说的献计,便是安遂王杀人后,不知该如何收场,作为好友的白掌门为解友人之困,故献计以妖顶罪,却不想竟然导致了如此严重的后果,所以天盛堂虽并不像传闻中所说,一手推动了驱妖令,但确实也脱离不了干系。如此想来,一切便都合理了。
“师父,我们带着他,如果能由此证明小荣王不是妖所杀,是不是于我们的事情大有好处?”
风戌鹤点了点头。
“你们竟然在这里!”三匹马停在了面前。几人下得马来,竟然是辛祁子,身后还跟着洛川,还有那位康旋舞姬禺知蟾。
“辛哥哥!”一清见了辛祁子,心下十分高兴,冲过去握住他的手,“辛哥哥,你去哪儿了,你没事吧?”
辛祁子笑道:“我这不是好好地站在这里吗?”
“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一清确认了一遍又一遍,终于放下了心。
“果然是位美人,怪道他一天天惦念着。”洛川走向前来,看着一清幽幽说道,辛祁子与风戌鹤的神情明显异样了。
一清脸唰的一红,道:“姐姐才是位美人呢,那日我在月鹤坊见过姐姐,也见过这位禺知姑娘。”一清转向风戌鹤道:“师父,这就是我跟你说过好多遍的那位姑娘,她作的康旋舞可好看了。”
风戌鹤上前作礼,“在下风戌鹤,见过两位。”洛川、禺知蟾回了一礼,自报了姓名。风戌鹤本是渪西仙君在天界的名字,辛祁子更为熟悉,所以也不奇怪,并不追问。
“辛哥哥,洛川姑娘、禺知姑娘,你们为何在此?”一清问道。
“我要去归无城,我想着路上可能会遇见你们,不曾想,这么快便遇上了。洛川……她与我同行。”辛祁子说道。
“我在月鹤坊多年,实在无趣,所以想到处走一走,听说辛公子要去往归无城,我便跟着一起来了。”洛川说道。
“我本是泗康人,此次便是要回家去的,与辛公子、洛川正好可以同路。遇见你们,这一路便更不寂寞了。”禺知蟾笑着说道。
“那确实正好,我们二人一路,也正寂寞着呢。”一清十分高兴,风戌鹤与平时无甚两样,面上无笑。
“清儿,我们得回客栈了,不能让那丑和尚跑了。”风戌鹤提醒道。
“对。”一清突然醒悟过来,那刘天师,还被束缚着,呆在一旁,不敢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