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散去,仅剩下绛眉与丁管家,绛眉擦了擦自己的眼泪,扶起箫绰。箫绰打开帘子,回到一清屋内,发现一清已经坐起身来。
“清儿,你……你竟然冲开了封咒!”箫绰纳罕道,他所使封咒的底层心法是天界独有,就算天界上仙也是不好破的。
一清叹了口气道:“我好不容易才冲开的。师父,你不让我出现,不让我说话,就是为了把我这一切罪过都顶过去么?”
“清儿,人也不是你杀的。这本来也不是你的罪过,何来为你顶罪之说。”
“人虽不是我杀,但却因我而起,那便是我的罪过。”一清说道。
箫绰上前,握住一清的手,道:“清儿,你的罪过便是我的罪过。你不必自责。”
一清不知该做些什么,只能点了点头。
“清儿,你近来是否有什么变化?”箫绰问道
“什么什么变化?”一清不解。
“这封咒我虽使得不多,但从未遇到任何可以解开它的人。清儿你最近有没有觉得自己的身体有什么变化?为何你可以解开封咒?”
“变化?”一清回想了这段时间自己最大的变化,突然脸红起来,她最大的变化便是,以前靠近师父虽然觉得亲近,但是与靠近承醴,靠近薇儿姐姐,区别并不大。可是现在她不一样,每次回想起师父在箫宅为自己换衣服,以及那夜在清渪居,师父亲吻自己的时刻,总有种奇奇怪怪的酥酥麻麻的感觉。难道师父问的是这种变化?可是这种变化却难以开口。
一清又努力回想,猛地想到什么,对箫绰说道:“那日在灵堂,我本来饥饿异常,不过是因为太过伤悲,所以没有顾上。但辛哥哥在外撕杀之时,我的饥饿之感竟然一点点消失了,就像刚朵颐了一顿大餐一般。当时我也觉得奇怪。而且,近日,我虽然精神不佳,但是确实感觉内里功力较以往不一样了,师父,这个算不算是变化?”
箫绰心内吃惊,面上不动声色,若真如他所猜测的那样,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这算不算变化呢?”一清见师父不回答,又问道。
“当然算,清儿。”
一清望着师父,师父近日脸颊好像又往下凹陷了一点,师父的母亲、三哥都与他决裂了,他心里定是非常难过。一清觉得心里生疼。
“师父,那你真的就与他们决裂了么?你就真的不叫箫绰了么?”
箫绰点了点头,道:“母亲是为了我们好。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好好地活着。”
一清似乎是明白的,又问:“那师父以后不叫箫绰了吗?”
“嗯。”
“那叫什么名字?”
“叫回以前的名字。”
“以前的名字?什么名字?”
箫绰笑着抚了一下一清的头发,道:“你不记得了,我以前的名字是风戌鹤。从明日起,我就还是风戌鹤了。”
“风戌鹤?姓风,名戌鹤?好奇怪的姓氏。”
“不是。”箫绰又笑。
“那是什么?姓风戌名鹤?”
“不是。”
一清瘪了一下嘴,道:“那我猜不到了。”
箫绰仍旧抚摸着一清的头发,道:“一般人族才有姓和名,我原本并不是人族,所以我没有姓,只有名字,我的名字就叫风戌鹤。”
“哦,我知道了,师父不是人族,师父天生仙胎,是神仙!”
箫绰不语,只是看着一清。
“师父,薇儿姐姐也走了,小九儿他们也走了。”一清说道,不由得心里一阵凄凉,这黎雾山即便夏日,也是有几分寒气的,人少了,以后清渪居也会冷清许多。
“是的。绛眉还在呢。”箫绰说道。
“丁管家还在。”一清补充道。
“是,只是丁管家也不会一直在这里,他会回去的。”
“哦,那岂不是只有绛眉姐姐一人了。”
“是啊。”箫绰叹了一口气,心内为难起来。其实绛眉的心思他岂能不知。当年绛眉的名字还是蔷儿,箫绰见她眉头紧皱,眉心被挤成了绛红色,突然玩心大发,道:“蔷儿,你眉心绛红,我看还是叫你绛眉吧。”
大家很少见到箫绰揶揄婢女,听闻此语,便都过来看,觉得果然合适。为此,蔷儿还生了好长一段时间的气,但是后来反倒接受了绛眉这个名字,不让人叫她蔷儿了。
不过此后,绛眉见到箫绰,女子的羞涩情态便时常显露出来。箫绰发现之后也有刻意回避,但也毫无用处,她是铁了心要跟着他了。
“师父,那你怨我吗?他们都是你的亲人,却都因我而死,师父的母亲,三哥也因我而与你决裂。”
箫绰摇了摇头,道:“我怎么可能怨你。若不是我没有护好你,你又怎么会经历这样的痛苦,又怎么会有这些仇恨。”
“师父,那我又怎么会怨你呢,因为我,你已经很难受了。而且,我已经失去哥哥了,我不能再失去你。”
“多谢清儿。”箫绰看着一清,他早应该想到,一清她会理解自己的心情,而且,此仇已报,清儿心里的仇恨已灭,所以心里的怨少了很多。
“清儿,我不能再耽搁下去了。
“怎么了师父?”
“这几日你在昏迷中,我下山打探过两回,听闻此次王府的事情,因为并未抓到……抓到凶手,所以坊间都传闻是妖所为,妖族以后的日子恐怕更苦了。我必须尽快赶往归无城。”
“去归无城找……计冤离?”
“是,计冤离。我必须得找到她。泗康有大量的妖族充当妖兵,若没有计冤离的帮助,我就算说服了懿太后,撤除了驱妖令,恐怕泗康的妖兵也很难回来。她是现任妖界尊主,她的号令妖族会听的。在泗康,妖族都是奴籍,日子实在太苦了。”
一清担忧道,“可是师父,你的修行还不够,护身之法未成,如何去得。”
“这几个月,辛祁子一直在帮我,所以我的修行大有长进,虽然还不足以在归无城行动自如,但是护住你我二人,在里面坚持几个时辰,应该也是足够的,关键是,我不能再等下去了。”箫绰似乎已经下定了决心。
“师父,我和你一起。我们以前说好的。我也要去归无城看看,或许能探听到一些我族人的消息。只是,出发前,我想去找找辛哥哥,我担心他的伤势……”
箫绰点了点头。他思索了一会儿,又道:“清儿,我们出发之前,要不要再回去安遂王府一趟?”
“回那里干嘛?”
“那里,本应该是你的家。”
“家?”一清冷笑了一声,道,“那里怎会是我的家,我回去干嘛。安遂王从不过问子女,只图自己的清净,听说他长年都居于在天盛堂内,没准小时候,我还见过他呢。”
“安遂王听闻世子过世的消息,已经回到王府了。”箫绰说道。
“回去了?”一清听闻此话,心情复杂,“他还记得他的孩子?也是可笑。”她理了理自己的情绪,坚定道,“师父,我不回去!我们先下山,找到辛哥哥后,择日就向归无城出发。”
箫绰点了点头。